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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朕怎么办?”赵顼困惑道。
“陛下切记两条,最好顺势而为,比如那次裁兵。国家财政仍没有缓过来吧?”
“你说呢?”赵顼快皱成了苦瓜脸。
“徐徐徐,”王巨说道,别顶着这个大包袱,适度地松一松,否则没有伐夏与永乐城惨败,你还是死得快!又说道:“陛下,那么陛下就将所有官员召过来,国家之弊,冗兵冗官冗政。”
“不是冗兵冗官冗费吗?”
“这个说法不准确,实际冗兵冗官就是冗费,冗政就是官员职责不清,办事互相推诿,就象包拯上书,庆历战争时,一斗粟运到前线,有四百文钱之费,有一千文钱之费。为何相差如此之大,不一定是全部被胥吏贪墨,有的就是官员办事不力,互相拖拉,导致的浪费。冗政的结果必然产生大量浮费浪费,加重了冗费。所以我朝花销自古未有。”
“是啊,一年一亿多花销,放在那一朝上,早就压垮了,但我大宋还能屹立,真真古怪。”赵顼摇头道。
“陛下可以用此责问,但得有针对性,比如陛下想裁减恩荫,那么就用官员数量与开支压迫大臣表态,顺势而为,一诏天下执行。再者就是利益交换。比如陛下对韩公那就做得很好。”
实际赵顼心中可能觉得憋,但平静地让韩琦下去了,没有使朝堂产生骚动。这便是利益交换的花蕊。
这才是政治。
象早年范仲淹那种理想化玩政治,能玩得通吗?
那么都没有厚黑学产生了。
“卿为何不用圣人之言论理?”
“这个嘛。臣少年时与恩师说过一件事,以经载道,最终寻的是道,而非是经。臣引不引圣人之言重要吗?西方也没有圣人之言,百姓更不及我朝百姓之勤劳智慧,但也存在一些伟大的国家。”
“卿不是说西方……”
“是不及我朝伟大,许多城市肮脏不堪,但陛下你可想过。他们的地理位置都是四战之地,战乱不休,就象葱岭以西河中地区一样。在那种情况下,国家如何平稳地发展。这样,臣写一封信,让葛少华托海客带一些大食与大秦那边的学者,以及诸书籍,让他们来我朝如何,然后让这些学者将他们的书籍翻译如何?”
“这个可以。”
四方来朝吗,每一个君王都高兴的。
当然。在赵顼心中似乎只是一件小事。
王巨继续说道:“臣要说的也是一种道,治国之道,只要将这个道说出来。用不用圣人之言,当真重要吗?”
但王巨也误会了,赵顼所说的不仅是圣人之言,也有故事。故事,就是一个著名人物做下的事,以后成了参照惯例,这叫故事。
比如前几个月,群臣表上尊号奉元宪道文武仁孝皇帝,赵顼诏不许。
都是什么玩意。朕日子这么难过,还弄什么文武仁孝。但大臣们不乐意啊。于是一表二表三表,司马光便说:“尊号之礼。非先王令典,以前没有。而是起于唐武后中宗之世,才成为故事。先帝不受尊号,天下称颂。末年,有言者说国家与契丹往来书信,彼有尊号而我没有,以为深耻,于是群臣请先帝上尊号。但昔日汉文帝时,匈奴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汉文帝却不加尊号也。愿陛下追用先帝之意,不受此号。”
赵顼大悦。
这也是一种圣人言,贤帝汉文帝的故事。
不过王巨说了那么多“故事”,虽误会了,赵顼也不提示了,又问:“卿何五分心?”
“陛下不能用臣相比较,臣的压力小。一是与臣沾连的宗族亲友,都是没有势力的人,即便有钱,也只是边区的小商人,牵连不大。况且臣也有一些方法,让他们付出时,也会得到回报,易满足,有回报,因此他们支持配合臣,他们不会成为臣的累赘,国家的累赘,相反的,反而有助于臣有助于国家。”
“这也是你的教导之功。”
“还行吧,谁让两位先帝与陛下对臣如此,臣岂能不回报之?”王巨也不谦虚,说道。
“呵呵。”
“再说臣的妻子,她比较单纯,因此臣的家庭也不复杂。然后说臣本人,臣有时候脾气也不好的,私心同样有之。例如范文正,臣就学不来。”
“你学的是吕夷简嘛。”赵顼开着玩笑说道。
“想学啊,不过他的动操有术,臣同样恐怕学不来了。不过臣虽有私心,然而陛下对臣太器重了。所以公心压住了私心,所以臣不是君子,然而却在兢兢业业地替陛下,替宋朝办一些实事。”
“这就很难得。”
“至少臣比司马光强吧。”
“你啊,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记仇了。”赵顼又哑然失笑道。
王巨心想,俺可不记仇,关健司马光会记仇,这才是问题。
但今天王巨是掏了七分心窝,不然不会说出这么多利害关系。当然,想让他掏十分心窝,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没有太监在记录,他也不能讲,所谓的政治,不过是一场妥让利益交易的游戏,只不过聪明人会在这场游戏中,玩着玩着,使游戏的走向利于自己的一方。如刘邦对付项羽,拉拢韩信。项羽下去了,立即打压韩信。如武则天,为了做女皇。利用山东豪门崔郑李卢与酷吏打压关陇豪门与李唐宗室。
不过就是这些所说的,赵顼若是吃透了,也会大有帮助。
总之。看到赵顼可怜的样子,王巨难得地掏了一次心窝。
吃了饭。王巨离开皇宫,赵顼居然送到殿门外。
实际现在赵顼还是反叛的年龄段,一看到王巨,反叛情绪更加激烈。为什么,明明有这个才华与功劳,进入更高层次发挥作用。但因为年龄与资历,不能迁官。
他能不郁闷吗?
王巨回到了驿馆,驿卒说道:“王大夫。外面有两人找你。”
说着递来拜帖。
王巨接过来一看,是吕惠卿与章惇的。但这两人,也许资历有了,名气却远不及王巨,故驿卒也不大清楚。
两人就在外面茶楼上相候。
王巨挠了一下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茶楼。
“见过吉甫兄,子厚兄。”
“不敢不敢,见过子安,”两人很客气。特别是吕惠卿。那可是知道王巨在赵顼心中地位的。
三人落坐。
吕惠卿道:“朝廷准备置一木棉司,子安可知道否?”
“知道了,刚刚觐见官家。官家也说了这件事。”
“子安可有什么意见?”章惇问道。两人第一次见面,但不算是外人,一是竹纸那件事,让章惇吃了一个哑巴亏,不过那也成了一个雅谈,无伤大雅。第二是王巨与章楶的关系。
“没什么意见,我是赞同的。毕竟国家财政吃紧,再说木棉普及,对于百姓御寒也是一个好事。”
“朝廷置木棉司。正是让子厚主持。”
“原来……”王巨喃喃一声,为什么让章惇主持。一是恐怕他与章岷在信中说了这件事,章惇不是一个安静的主。可能也曾上书提及了,甚至就是他提议推广木棉司的。其次他是福建人,是南方官员,对南方熟悉,况且迁民本身迁的就是福建百姓。第三可能王安石得知后,与章惇碰面,两人意见相差不大,一拍即合,于是王安石推荐章惇主持棉务司,两人也走到一起了,包括那份禁止福建路百姓溺二胎三胎的诏书。
司马光说南方人矫黠。
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特别是福建路百姓,为了活路,那真是想尽了办法,例如航海,例如荔枝干,例如迁民,未来那个宝岛八成汉人就是福建百姓的后裔,还例如倭寇……
好的坏的一起有了。
但透过这些好的坏的,背后就这个狡黠。还是王巨那个话,它本身无好坏之分,诱之正则正,若是明朝不禁海,或者说只禁官海,象宋朝那样不禁私海,有没有倭寇之害发生?同样也是矫枉过正了。
但诱之正呢?例如开发两广,或者以后让他们带头向海外大规模迁徙呢?虽然不指望大家以后还是一个国家吧,但周边全是汉人,当真面对鬼佬时,不帮助汉人,反而去帮助鬼佬?那个太远了,只能说替庞大人口压力寻找一个出路。实际不用多,王巨到了五十岁时,人口可能就膨胀到了一千八百万户。
不管怎么说,宋朝的内治,确实是一个奇迹。
如果能提前将对面的几个杂粮弄过来,并且将一些弊病矫正,又不往外海迁民,王巨甚至能怀疑四十年后,宋朝人口就能膨胀到两千五万户!
若是象二叔这样玩,能膨胀到五千万户!
当然,若真到了五千万户,那会出大事的,那怕有了杂粮都会出大事。那时不是人吃地,而是人吃人!
“原来什么?”
“吉甫兄,没什么,继续说。”
大伯上茶,端来一些果子。
章惇挥挥手,让大伯退下,问:“子安,有何教我?”
主要这件事他也是道听途说,觉得可行,但不是很清楚,然而迫于季节需要,那边已开始执行了,章惇想功劳,怕差错,因此听到王巨进京后,立即伙同吕惠卿来拜见王巨,没承想王巨在宫中呆了那么长时间。当然,时间呆得越长,两人心中越是尊敬。能在宫中与皇上交谈这么长时间的,整个大宋没有十个大臣享受这个待遇!
“我有什么好教的?我写的那份奏子,子厚兄可看到了?”
“没有,”章惇摇了摇头,他现在还不是平梅山蛮南北江的大英雄,那有资格看到王巨的奏章?
“难道朝廷没有发诏书?”
“什么诏书?”
“诏岭南官员开垦围田时一定注意不得影响河道畅通,不得占用蓄水湖泊,官员与将领不得募私兵私民种植木棉。”
“这个诏书下达了。”
“那么只要注意一件事就行了。”王巨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