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他想的那么危险,韩琦至于要对王巨动手吗?或者做一个比喻,武松会动心思揍一个三四大的孩子吗?
而且韩琦多年执政经验,也看出来了,郑白渠不仅渠工离不开王巨,接下来的矛盾冲突更离不开王巨,就是下,至少也让郑白渠出来一个模样,他才下。
不过朝堂上的争执,终于让王巨明白了为什么韩琦去陕西,说了那么一句很奇怪很奇怪的话,就不知道这一世韩琦会不会说了。应当还会说的,因为自己只活动在陕西,对朝堂根本没有产生扇动,顶多扇动了一个科举名额。
其实说到底,就是成长过程对心路的影响。
赵曙的心态,俺父亲是备胎,轮到俺又做了两回备胎,心态不正常了。
韩琦的心态,即便赵顼上位俺功劳不大,即便俺是为了富贵,可没有俺,那有你父亲上位的可能?你父亲不上位,你能不能做皇帝?
其实韩琦坑苦的是整个宋朝,对于赵顼来说,功过参半吧。
赵顼的心态,赵曙上位,韩琦在中间起的作用,赵顼现在不知道,即便知道,也是不多,现在也没有人会对他说,怎么呢,谁敢翻他父亲那些丑态的旧账?说不定他还以为他父亲上位是水到渠成的事,全部是赵祯的功劳,韩琦就象自己上位时那样,他在边上不要脸面地划水,因此赵顼不会领情。但他看到的是什么?父亲忘恩负义,韩琦为虎作伥,即位后又看到了那个黑窟窿,两大奸贼一定得下。
于是对欧阳修动手。
然后对韩琦动手,韩琦心中不平衡,他狠狠地反击了。这导致王广渊临别时,赵顼难过的哀恸,何谓恸。号淘大哭,一个皇帝活到这份上。能不憋吗?
因此好不容易拢回皇权,开始发奋图强,这个心态也是好的,有作为的皇帝,然而太急切了。
并且他仓促即位,甚至都缺少相关的教导,再看宋哲宗即位,他也年轻。但同样年轻时代,同样困难重重,宋哲宗就比赵顼做得好。若不是程圣人将宋哲宗的身体熬垮了,北宋说不定会重新中兴。
于是葛少华临走前,王巨想了想,又额外带了这个锦囊,这一回王巨心态倒是很干净的,并不是为了捞好处,当然,肯定捞了好处……还是一个大大的好处。但主要还是为了赵顼调整心态。
那怕赵顼多活五年时光,一是将司马光熬趴了,二是将赵煦熬大了。这两个意义,那将会对整个宋朝产生无可估量的作用。
因此还有一句话,看着赵顼开怀了,赵念奴又说道:“陛下,王巨又说了,多多运动,不要吃得多奢侈,但要吃好了,不要穿得多华美。但要穿暖了,从仁宗皇帝。到先帝,身体都不大好。也影响了朝政,陛下务必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不是为陛下保护,而是为天下人保护。”
“这小子,将他那套生活方式搬来影响朕了。”赵顼呵呵乐道。
“陛下,我倒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可惜太小了,朕不大好用哪。”
“陛下,你也担心了,我看哪,他只想安心做做事,朝堂上的人不找他麻烦,他也就满足了。以他那种心态,恐怕对富贵看得也不重,否则不会那么多钱帛,挥挥手就用之一空。”
“是啊,风骨好的大臣还是有的,”赵顼说到这里,看着南方。虽然他想着的是另一个人,但这一刻,心中还是很暖和的,因此说道:“姑姑,真的感谢你啊,若没有你,我如何得此良臣。”
…………
“你就是那个王巨的傔客啊。”章岷哈哈大乐。
“章公听说过我?”
“我倒没有听说过你,但听过你家的王巨。我有两个侄儿,一个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一个对他交口称赞。”
“哦,我知道了,章公是说章子厚章明公。”
“就是他。”提起这几个晚辈,章岷也十分得意,不仅是章楶,章惇,还有一个侄孙状元郎章衡。
葛少华无言。
南方文风之盛,从章家就可以略见一斑,难怪王巨说南北可能会产生冲突。
三人寒喧了几句,章岷这才说正事:“苏中使,葛子深,你们说的这个木棉子,福建也有人种,但不叫木棉,还是叫草棉子,据说是从广南那边传来的,当地人也用它来织布,不过布帛不牢固,而且脱籽不易,往往只好让顽童用手剥,所以种的人不多,正好城外本官就看到有一片草棉子。”
“能否带我们过去看一看。”
章岷将几人带出城,有一块地,不大,不足半亩,花朵才刚刚绽放,章岷指着它们说道:“它就是草棉子,不过耐长,有的人家种它当来观赏的。”
“章公,这个倒无妨,王巨不知从哪里得知的,设计了几种两种器械,一种是长形弹弓,一种就是脱籽的器械,官家二月接到王巨禀报后,立即派中使暗中去了岭南,带回来一袋有籽的草棉子,然后用这种器械尝试,结果很管效。现在官家又让作院里的巧匠重新设计,看能不能更省力。至于纺布,听说黎人是缠杂了蚕丝混纺。不过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主要是用来做棉被与棉衣。一能去籽,二能弹好即可。”
“那老夫就放心了。官家手诏里说得很清楚,虽然非是正式的诏令,下官也会配合官家办好的,况且此举若得功,善莫大矣。”
“难怪范文正公当年对章公交口称赞,章公果然明臣也。”
“范文正虽与我有交往,但我岂敢与范文正胸怀情操相比。”章岷再次得意地说。
一篇《岳阳楼记》,也使范仲淹在死后渐渐走上圣坛,能得到范仲淹认可,同样是章岷的骄傲。
苏利涉在与章岷说着话。
葛少华却走到棉花近前观看。
“葛子深,这种花并不香。倒是秋后桃铃绽放,绒棉洁白,才是耐看之时。”
“章公。能否派人将其主人请过来。”
章岷派人将主人叫来,葛少华道:“能否让我在这块地中稍做修剪?”
他手一比划。大约小半分地。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这么大地方,就是葛少华将棉花全部砍了,其主人也不会生气的。
葛少华又要来一把剪刀,照着王巨的吩咐,开始打茬,高枝剪掉,开花少的公枝剪掉。大约就是这样,具体的王巨也不知道了,反正以后让百姓慢慢摸索吧。
“子深,你将它们当成了果树?”
“这是子安的吩咐,这样会结更多的棉桃,但说起来,打茬辰光略迟了些。”
“哦,这可以对比一下。”
葛少华忙活了好一会,放下剪刀。
一行人返回。
其实说到现在,章岷一直在观察着两人。
赵顼在宫中让一群士大夫弄苦逼了。都快失去自信心。
但那是一群顶尖士大夫,普通的士大夫那敢不尊重赵顼?
有手诏就可以了,与章楶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章岷也要看。一旦开始了,这可不是少人,好几千人,甚至未来拖家带口的,能有几万人。
如果两人没有能力,那会出大事的。到时候皇上会认这个账么?
总的来看,还可以,葛少华沉着冷静,这个太监脾气随和。不嚣张跋扈。
于是三人重新坐下来,北方人常将南方想得象地狱一般。实际到了夏天,哪里都一样的热。并且福州近海。海风吹拂,只热不闷,倒也不比京城的夏天额外难熬。
章岷喝了一口茶,手诏上写了很多,但有的也没有写清楚。
当然,皇上在宫中,外面的情况多是听来的,这也是必然,但他必须替皇上完善,因此章岷沉吟地说道:“陛下是试行,因此不欲声张,那么募民的事,苏中使最好不便出面了。”
苏利涉想想也是,点了两下头。
“但陛下派中使找到了下官,下官就一定协助陛下将这件事办好,中使,你先去岭南,去广州,相信陛下也有了吩咐吧。”
“陛下让我给吕居简知州也下了一道手诏。”
“那就好,他也是一个老成的官员,对朝廷忠心耿耿。你到了广州后,找到吕知州,拿出手诏,他一定也会协助你的。广州哪里恐怕你们寻不到什么好地方了,哪里同样人烟稠密。不过好象往上去,有数条大江,两边沼泽泛滥,会有很多适合你们挑选的场所。具体的,我也没有去过岭南,只是道听途说,这要你过去看看了。但岭南有一个好处,你们主要选择的地点是在广南东路,汉人多,粮食便宜,能节约你们这一行的成本。”
“哪里瘴疠厉不厉害?”苏利涉祖先虽是岭南人氏,不过他却在开封出生开封长大,对这个瘴疠也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这个东西福建路也有,说多厉害,那是人传人传出来的,多是虚妄之语。不过最好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你们也如手诏所说那样,少在陌生河中洗澡,不要喝生水,入夜用蚊帐避蚊子叮咬。那么就平安无事了。”
“福建路也有?”
“有,还不少,但百姓还不照样安居乐业?不过避一避为妙,所以呢,你们务必兵分两路,中使你去岭南,让吕知府配合,他也必会配合,一是官家的旨意,二这件事做好了,岭南受益最大。你们再挑好地点,规划妥当。这边,本官配合葛子深,拖一拖,百姓涌到岭南,到了秋后,冬天那边同样很暖和,但却是瘴疠最轻的时候。”
“不知道时间来不及得及?”
“时间能来得及,再说这边也要一段时间准备,真不行,你请吕知府那边再调配一些人手相助,相比于中原各地,广南徭役比较轻,适当地征调一批百姓,难度不会太大。”
“这样,咱家就放心了,不过这边的人手问题……”
“这个你们倒不用担心,福建路狭小,多山少田,为了谋生,百姓不计手段,有的出海,有的甚至连家人都带到海外定居。在这边只要葛子深付好定金,老夫再出面担保一下,或者写信通知其他各州官员做一些担保,你们会募来很多百姓。”
非是百姓数量不够,而是皇上给了你们多少钱折腾,当然,这也需要时间。
章岷继续说道:“其实难就难在开始,你们那边办好了,不少薪酬回报,又为这些贫困百姓带去一条充满希望的出路,不用你们吩咐,他们也将家中老小迁过去。”
甚至各州的官员同样也巴不得呢。
当然,也需要他们帮助,这么多百姓不可能走海路的,从陆路走,光在路上就会耽搁一个来月时间。
吃喝供给,没有各州官员配合,那能行吗?
章岷又说道:“吾皇圣明哪。”
如果这件事办好了,一是能解决福建路人口紧张的问题,二也能让若大的广南能真正为朝廷造福了。
然而葛少华吓得面如土色,章老知州,你可不能乱说啊,非是吾皇圣明,而是王巨圣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