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尽正午时分,刚刚经历过一场剧变,火云峰上层的云雾有些动荡。
太阳穿透云层而下,正好落在昆吾鼎中,照得炼器堂入口处格外炎热。几十名天道门弟子正站在场中,一些相熟之人正在小声议论。
“刚刚你的石室震动吗?这是什么情况,我第一次碰到。”
“我的石室震颤了好一会,若不是我收手及时,一炉好材料就要报废了。”
“那你还算好,我炼制的一杆大幡,只差最后一步就可完成,被这该死的震动打断,再想炼制,材料又要重新收集……”
有一些急性子的,或是自视很高的弟子,小声出言辱骂,想让炼器堂赔他们损坏的诸多材料。
楚离站立不动,只是抬头凝望昆吾鼎,“按理说,这次震动肯定与我有关,不过出现状况得何止我的石室,一定要想办法蒙混过去……”
就在楚离思索应对时,炼器堂内走出四名执事,大家的声音立刻小了下来。
四名执事,都是一般的方脸阔目,神情严肃,自出来后,就来回环顾这几十名弟子,仿佛想要找出罪魁祸首。
一名年纪稍大的执事神色冰冷,盯着场中弟子,大声说道,“方才有人引动地火,导致地火出现剧变,有不少石室受损,是哪一位弟子所致,自己站出来吧。”
听到此话,场中弟子神色各异,大多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在审视对方的反应,只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傻到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
那名执事见无人出列,声音冷了几分,道,“既然无人敢承认,所有人站成四列,接受我们询问,若被我们发现,轻者取消进入炼器阁资格,重则逐出师门。”
少倾,众人默然无语。
“列队,接受询问。”
几十名弟子立时站成四排,楚离处在第三排的中间位置。
很快到了楚离,一个矮胖的执事面无表情,开始询问楚离。
“年轻,师承?”
“弟子楚离,执剑长老弟子。”
“来炼器堂何事,进入多久了?”
“炼制一柄飞行法器,进入石室七天左右。”
“方才石室内发生什么情况?”
“弟子法器正在融合的最后关节,突然熔炉温度急剧升高,石室开始剧烈晃动,弟子操控不急,法器炼制失败,损失了大量材料……”
这些都是楚离方才想好的词,因此,不管执事问什么,他都对答如流,让对方挑不出一点毛病。
“执事,我的法器坏了,炼器堂可会赔偿我们的损失?”楚离神色惋惜不已,心痛万分,这句话特意提得很大声。
对面执事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下一个。”
楚离也不纠缠,识趣地占到旁边,等待最终的结果。
很快,所有人询问完毕,四名执事围在一起,相互讨论结果,楚离从他们摇头的表情看出,显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黄袍的老者从天而降,此人脸型方正,容貌威严,落在四名执事前方。
四名执事立马停止交谈,神色无比恭敬道,“欧阳长老。”
楚离这才发现这人就是当时在玉虚殿坐在左手第二位的长老,也就是火云峰的首座欧阳长老。
场中不少弟子都认得此人,赶紧出口问好,“见过欧阳长老。”
欧阳长老听完四名执事的汇报,眉头紧皱,知道此时太过蹊跷,但不可能给弟子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沉吟少许,朗声道,“炼器堂地火异变,从现在开始炼器堂关闭十日,各位弟子立刻下山,个人损失十日后再来等级领取。”
欧阳长老的话,让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人不敢追问,“弟子遵命。”便向山下走去。
楚离看到欧阳长老,响起方执事临终前的托付,正要开口。
远处的韩韬已经走了过来,“楚师弟,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
楚离望着一连喜色的韩韬,想到对方还记挂自己安慰,心中有些暖意,笑道,“多谢韩师兄挂念,我无恙,花了不少时日,方才回到宗门。”
“当日你晚了一步,火晶矿脉瞬间坍塌,我们都以为你凶多吉少,如今见你安全,大家终于可以安心了。”
楚离一边表达谢意,一边用余光观察欧阳长老的动作。那边四个执事领命,走进炼器堂检查,欧阳长老见众人离开,正要御剑离去。
楚离的脸色突然一边,神色紧张,毕竟欧阳长老不是想见就见的,错过今日不知要等到何事。
韩韬也发现了楚离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欧阳长老,他赶紧上前几步,“欧阳师伯,弟子韩韬拜见。”
听到韩韬的话语,欧阳长老停下身形,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到,“韩师侄,你不在龙阳峰侍奉师尊,跑我这里干什么?”
韩韬恭敬答道,“弟子的破空枪,前段时间受损严重,这几日正在炼器堂想办法修复呢。”
韩韬继续说道,“欧阳师伯,这位是楚师弟,上次火晶矿脉的任务,就是他和我们一起完成,功劳不小。”挥手将楚离招了过来,楚离近前几步,对欧阳长老恭敬施礼,欧阳长老淡淡颌首。
“韩师侄,如无他事,早些离开,过几日再来吧。”
楚离赶紧从怀中掏出一物,一个赤红的微小晶体。欧阳长老见到此物,面色首次出现了大的变化,深深看了楚离一眼。
“跟我来吧。”随后当先离开,朝着上方的昆吾鼎而去。
楚离连忙跟上。韩韬只看了一眼,就转身下山去了。
楚离一路小跑,终于到了,昆吾鼎下方,一栋唯一的建筑,虎抱之相,建筑上有一个门牌,上书三个字:器若心。
这就是整个火云峰的核心,欧阳长老居住的地方。门完全敞开,楚离没有犹豫,进入石室。楚离进入后,门完全关闭。
石室内,欧阳长老正对着一面墙壁盘坐,楚离进入和靠近,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回头看楚离一眼。
对面的墙壁上,刻着一幅壁画,画的内容应该授业图,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将手中的兵器交给一个男子,画的旁边还提有一首诗。不过距离太远,楚离看不太清。
楚离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仿佛也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欧阳长老的声音响起,“你记得你叫楚离,执剑长老新收的弟子吧。”
“正是弟子,见过欧阳长老。”
又是一阵沉默,“把东西拿出来吧。”
楚离将那个赤红的微小晶体拿了出来,盯着它,没有说话。
这个属于方执事的傀儡核心,瞬间消失,光芒一闪,出现在欧阳长老的手中,他凝望许久,“将当时的情况说说吧。”
“当日,噬晶鼠族鼠王带人攻入火晶矿脉,我们几人力战不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方执事提前启动火晶矿脉自爆装置,以一己之力挡住众多妖兽,最终将他们埋葬在火晶矿脉之中。”楚离将当日情形挑重要的叙述,对于自己的出手则隐去不说。
“方执事临终遗命:将我的傀儡核心带回天道门交给吾师。所以弟子冒昧打扰欧阳长老。”
欧阳长老依然背对着楚离,不过随着楚离的讲述,尤其是方执事最后与火晶矿脉和妖兽同归于尽之时,他的身体还是有细微的抽动。
沉默,良久。
“方执事我是炼制的第一个傀儡,也是我认为最成功的一个,它具备人的情感,也更加灵动,只可惜,我那时傀儡术造诣不够,方执事停留在筑基大圆满始终无法突破,于是我将他安排在火晶矿脉,希望他有一天能自行突破……”
欧阳长老的话语传来,在讲述他和方执事的渊源。楚离没有说话,但也听出了欧阳长老言语中的不舍与悲凉。
欧阳长老将目光从傀儡核心转到壁画之上,仿佛在回忆两人相识的过往。他叹息一声,一道赤光闪动,傀儡核心再次回到楚离的手上。
楚离看到此物,有些迟疑道,“欧阳长老,方执事应该更像待在您的身边。”
欧阳长老笑道,“他已经回到我身边了,”一道赤光从他的手上飞出,落在壁画之中,融入到那名男子的身体。
“此物现在是一个无主的傀儡核心,你收着吧,就算是你带他回家的礼物。你有时间可以仔细参研,上面有我留下来的《傀儡术》前两层的秘法。”
听到此言,楚离感到一阵恍惚,又惊又喜,《傀儡术》,“多谢欧阳长老。”楚离深深一拜。虽然他现在无法参研和修炼,等待自己炼器有成,再修炼《傀儡术》,自己的实力定然又提升不少。
“若无他事,你退下吧,以后若有炼器上的难题,可以来火云峰找我。”
楚离本想离开,不过想到千机剑炼制还差最后一步,而且炼器堂十日后才能开启,只得斗胆说道,“欧阳长老,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弟子有法器,还差最后一步就能炼制完毕,只是如今炼器堂关闭,求欧阳长老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