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跌落在木制阶梯上沉闷的响声和尖叫声霎时间便响彻了周遭,原本正与酒楼老板探讨着酒中蕴藏的墨宇宸也是辄然一惊。
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赶赴至楼梯前,抬目看去,赫然是倒在楼梯上可怜兮兮的秦诗琪,和立在栏杆旁的宋钰桐。
“王爷——”
率先开口的却是眼眶含着泪珠的秦诗琪,墨宇宸定睛一看,霎时也是一惊,只见她额角血迹星点,青红一片,毋庸置疑是撞出来的痕迹。
墨宇宸二话不说先上前扶起秦诗琪,后者躲进他的怀抱里便极是委屈地低声哭了起来,夹杂着哽咽抽泣,听者都不由动容。
更不提亲眼目睹了伤口的墨宇宸了,他耐心地抱着秦诗琪,低声哄劝着:“不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秦诗琪两眼红红地止住了哭声,泪珠子却还在往下淌,一言不发。墨宇宸心疼之余又夹杂些恼意,抱紧了怀中的女人。
“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做主,啊?不怕。”秦诗琪在墨宇宸极尽温柔的哄权下终是停住了眼泪,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声音低哑得几难听清。
墨宇宸偏头贴近,听了数遍方才从秦诗琪含糊的声音中赫然听出了两个词。一者赫然是“宋钰桐”,其二则是单单一个推字。
听到此处,墨宇宸的神色骤然阴冷下来,抬头望向宋钰桐时眼中的沉重怒意几乎要以滔天之势席卷而去,化为实质。
宋钰桐自然不知其下所发生的事。秦诗琪的陷害来得实在猝不及防,而她又着实不是会辩解之人。
终末她陷入了缄默之中,只是缓慢地从楼上下来,行至墨宇宸跟前,尚未来得及开口,秦诗琪便如小鹿受惊一般瑟缩了一下。
墨宇宸安抚性地将人抱得更紧一些,连目光都吝惜给予眼前的宋钰桐,径直转身离开天香楼,头也不回。
宋钰桐看着横抱着秦诗琪,裹挟着一身怒气而去的墨宇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但终是跟在二人身后,一同回到府中。
墨宇宸小心地将秦诗琪放在床榻之上,此时秦诗琪也已从剧痛里回过神来,再哭也显得不合时宜。
她索性只是默默咬着唇,面对着墨宇宸关切的询问,只是摇头。墨宇宸逼问多了,秦诗琪终是嘟着嘴窜进他怀中。
墨宇宸的动作有些僵硬,秦诗琪显然也察觉到了,娇嗔地一哼,再低低抱怨一声:“头疼…”
墨宇宸也终于从僵硬的感官里抽身,二话不说唤来宋钰桐诊治,一边哄劝着不断叫嚷要惩治她的秦诗琪。
后者却是呆呆矗立在一旁,漠然注视着二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墨宇宸颇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向宋钰桐,一反面对秦诗琪的温柔周到,尽显阴沉冷意,喝道:“还不快点!”
宋钰桐有些嗤之以鼻地扫视过秦诗琪,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她没病,跌破了些皮而已。”
此话一出,墨宇宸近乎是辄然变色。
尚未等墨宇宸说话,宋钰桐便先一步截断道:“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清者自清。宋钰桐始终坚信这一点,因而并不做过多辩解,只是简单地阐述了一番事实。但这事实在秦诗琪精湛的演技下又太过于拙劣。
宋钰桐终究还是落入了一点误区,男人只会相信他们眼中所看到的,那才是事实。
就好比现下,秦诗琪带着一身伤痕惨兮兮地躺在床榻上,而她口中的始作俑者正好端端地站在墨宇宸眼前,毫发无损。
对于宋钰桐苍白无力的辩解,墨宇宸根本一句都不想听,充耳不闻,只是将秦诗琪放回床榻之上,冷着一张脸上前质问。
“我再说一遍,为她诊治!”墨宇宸此时话中已经不折不扣全然是怒气,他并不完全相信秦诗琪口中的话。
但是宋钰桐过于坚决,不肯退让的态度让她从一开始便处于弱势,墨宇宸纵使再相信她,也不免产生了些恼火。
宋钰桐就那样看着墨宇宸,目光一动不动,终末吐出了两字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她根本就不屑于给秦诗琪这样的人诊治。
她学医术是为了济世救民,而非是浪费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中来,甚至于她觉得秦诗琪是自作孽不可活,也事实如此。
但墨宇宸此刻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宋钰桐烧穿,不仅仅是因为秦诗琪,更多的是因为她对他的漠视,毫不理会,因而恼火。
墨宇宸当即拿起一旁的镇纸摔在地上,锵一声碎裂的声音让一旁看好戏的秦诗琪都不由颤了一下,此时她隐隐有些后悔了,这回玩得有些大发了。
墨宇宸指着宋钰桐,心头留着一线清明,尚且给她留了一条退路。他再三告诫自己,只要眼前这个女人肯服个软,认个错,那么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
宋钰桐却显然不如他所愿,甚至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吐露出来:“你之所以恼火,不过是因为她可怜。但可怜之人未尝没有可恨之处,自己弄出的伤痕也值得心疼吗?”
“放肆!给我滚出去,大堂跪着!”墨宇宸再是忍无可忍,指着宋钰桐便是一声怒喝,后者也着实是硬气,二话不说便上外边跪着。
从秦诗琪的角度赫然能瞧见,宋钰桐去大堂的背影挺直又倔强,仿佛是要与墨宇宸较劲一般,始终不曾犹豫半点,直直往前走。
而墨宇宸此际愈是恼火,宋钰桐根本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径直去了大堂跪着,虽是听从了他的命令,但他此刻却是愈发气急。
抗拒命令有两种,前者是拒不执行,后者是过度执行,宋钰桐显然两条都占。虽然一言不发,却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坚定,果决。
墨宇宸此时的脸色已经难以用难看来形容了,各种情绪交替翻涌而上,便连一侧的秦诗琪想要开口,都踌躇了一霎,不敢去触他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