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怔怔地看着说话的俩人从面前经过,再一联想丁荣发和聂老三奇奇怪怪的举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转身飞快的往外面跑,跑了几步又折返,慌慌张张的往办公室方向跑。
余大爷拿着大扫把,就那样看着丁一跑来跑去,脑袋跟摇摇摆摆似的,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
“小丁,你跑啥?”
丁一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大声回答,“余大爷,我有急事,先走了。”
“哎,你慢点跑。”
丁一踩了一脚的泥巴,蹬蹬蹬的往楼上跑,鞋底上的泥巴四处飞溅,落到墙上,落到台阶上,也落到慢悠悠上楼的主任身上。
“哎呀,小丁,快把鞋子上的泥弄干净。”这个样子进办公室,像什么话。
丁一低头一瞧,黄黄的泥巴点缀着鞋子,慌得又蹬蹬蹬下楼,“我下去弄干净。”
“别毛毛躁躁的。”
好吧,丁一折返时才发现,她在台阶上留了一串串脚印,不过稍稍安慰的是,黄泥巴脚印不止她一个,大大小小的都有。
走到院子的石板上蹦蹦跳跳,总算把“粘脚虫”甩掉,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上冲。
快到杜兴国办公室时,立马放慢放轻脚步,右手捂着腰腹,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左手抬起摸摸额头,有点润润的,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正正好,一会儿就说这是疼出来的。
果不其然,杜兴国见丁一疼得直冒汗的样子,大手一挥,准了一天假。
“快去医院瞧瞧,好了再来上班。”
丁一这时候哪里顾得上其他,自己办公室的大门都没进,风一般奔跑,和刚迈完最后一层楼梯的主任又面对面碰上。
“哎呀,小丁,大早上的你跑来跑去的,这是干什么呢?”
丁一身子往旁边一让,手不忘扶在腰腹处,做戏做全套,要有始有终,她一直都是敬业的人。一边蹬蹬蹬下楼,一边道歉,“主任,不好意思差点撞到你……”
等她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人已经在一楼,马上进院子。
主任伸长脖子,也没听清楚后面到底说的是啥。
离他三个台阶的小潘趴在栏杆上,整个身子都快掉下去了,耳朵朝下,愣是没听到丁一后面到底咕叨了些什么。
抬起头,笑笑的看着主任,“小丁跑得挺快哈。”
“肯定有事。”主任笃定道。
“小丁以前跟着您做事的啊?”小潘状若闲谈的样子,跟主任套话。
“对。”主任点点头,“小丁做事细心,又快又好。我们大厅的人都喜欢她,知道她要调走的时候,都舍不得哩。就现在,她去大厅,那些人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小丁这人,特别为别人着想,脾气也好,就没见她发过什么火。对工作认真,态度积极,加班干活从来没有怨言……”
好吧,主任开始花式夸丁一。
小潘,“……”我不想听这个,你倒是说点她的性格喜好啊。
主任注定听不到小潘的呐喊,两片嘴唇巴拉巴拉个不停,小潘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着,可后来越来越耐不住了。丁一吃饭用几分钟关他屁事,丁一走路快跟他更是丁点儿关系没有。
“我好像听到领导在喊。”小潘面不改色的胡扯,不过他担心,再不过去,领导真要喊了。
主任一听,立马住嘴,往旁边一让,右手往前摆,快走快走。
话说丁一逆着风狂奔,她本来准备直接问丁荣发的,可想到他现在要不在卖货的路上,要不准备卖货,脚步一转,还是去找聂老三靠谱。
冷风如刮骨钢刀,一下一下的扑面而来,丁一却半点不觉得疼,甩开膀子奔跑向前。
聂老三在家急得团团转,老丁办事去了,小丁同志上班了,他当真是求救无门束手无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对,他压根叫不出来,只能祈祷。
“老三,聂老三,在家不?”
突闻小丁同志的声音,聂老三以为自己幻听,摇摇头,小丁同志在上班哩,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现在已经日有所梦了。
好想好想去找丁一同志,把事情原委告诉她。
可是老丁再三强调,万万不可让她知道,否则惹怒了石诚,他非但不帮忙,指不定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他们全部弄进去。
他怕自己进去,他也怕胜利师傅出不来。
没错,聂老三自己拜师,在心里喊田胜利为师傅。
他是个哑巴,没读多的书,只将将认识几个字,可是田胜利同志一点不嫌弃他,教他认字,教他练字,教他这文章。
就凭这个,田胜利同志完全当得起他的师傅。
“咚咚咚,聂老三,聂老三……”
聂老三眉头皱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大了好像,诶,还有敲门声。
不对,是小丁同志。
小丁同志找过来了。
聂老三一蹦三尺高,嗖嗖搜的飞奔到门口,他迎接的不是丁一同志,而是希望,救田胜利同志的希望。
拔掉插销,两手飞快的打开门。
是小丁。
小丁来啦。
丁一擦擦额头上的汗,她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过来的,大冷天也出了一头的汗。
“丁荣发在不在这儿?”
聂老三摇摇头,心凉了半截,小丁来找老丁的。
丁一抬起右脚迈进门槛,“找你有急事。”
聂老三往旁边让让,把人放进来后又去关门。不习惯敞开大门,毕竟家里总时不时藏有“物资”。
丁一径直走到堂屋,回身开门见山的就问,“田胜利呢?”
聂老三瞪大眼睛,继而狂喜,小丁为师傅来的,小丁为师傅来的,小丁为师傅来的。
在心中默念三遍。
“他是不是被抓走了?”见聂老三呆呆的,丁一继续追问。
聂老三惊讶,小丁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事情就几个人晓得,她从何得知?
这可不是他说的。
他没违约。
他遵守对石诚同志的承诺。
从桌子上抓起笔和纸,刷刷刷写起来。
丁一在一旁急呀,扭着脑袋去看聂老三的字,费力巴撒的也只看到几个字。聂老三平时写字不多,写起来尤其的慢。
他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田胜利的事全部写到纸上。
丁一拿着写满字迹的“事情经过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脑海里只一个念头,还是没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