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可听说了南楚使团要求割让荆州一事?”
御书房内,周皇捏起一颗棋子问道。
与他对弈的正是平南王林业。
在林辰安入职礼部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密侦就将此事上报给了周皇。
周皇也发觉了林辰安的异常,马上与昨日赵月见出宫一事联想到了一起,随即便将平南王宣了进来。
林业看着棋盘上犬牙交错的黑白棋子说道:“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自然是听说了。”
周皇揉搓着手中的棋子满怀期待的问道:“战事在即,老将军真的不决定重新掌兵了吗?有老将军守卫南疆,朕才安心。”
林业的回答与林辰安婚宴时并无不同:“老夫老了,已无力再战,南疆有安将军在,陛下无需多虑。”
周皇倒也没有纠结于此,反而说道:“老将军未免对辰安太过严苛了,他才刚刚大婚,你便让他去礼部任职。”
林业有苦说不出,他本为二人安排好,于今日出发去扬州游玩,过年之前返回。
谁料两人根本不听他的,说已有计划,他也没多问,然后今天一大早林辰安便跑去了礼部。
向叶青葙询问,她只是支支吾吾,林业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两人在搞什么鬼。
周皇见他没说话继续说道:“钱硕那老东西整日向朕说礼部太忙缺人,现在辰安去了竟然让他去祠部准备年底祭祀,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朕打算将辰安封为礼部郎中,统领主客司,老将军意下如何?”
林业大吃一惊,连忙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站起身行礼道:“陛下,万万不可,辰安不过十七岁,少年心性,如何能掌管一司。”
周皇笑着挥了挥手,等林业重新坐下说道:“老将军无需多虑,朕只是想让辰安来负责此次与南楚接洽一事,日后对他会有其他安排。”
林业叹了口气再次拒绝道:“不妥,辰安对南楚的仇意太深,恐怕会意气用事。”
“朕就要他意气用事!”周皇重重敲击了下棋盘,上面的棋子争相跳动,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主客司那群人态度软弱,只知向朕上奏,南楚哪里有交涉之意,倒是像来我大周耀武扬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南楚军队已经打来长安,朕就要让辰安去治治他们。”
这倒也不能全怪主客司,他们深知周皇无意与南楚开战,这才对南楚有些忍让之意。
只是些口头上的便宜,让他们占也就占了,无关痛痒。
只要日后谈论起正事,大周不吃亏即可。
可周皇不这么想,他认为南楚提出的条件与羞辱他,羞辱大周无异。
近期此事在京城传播的沸沸扬扬,不少百姓颇具微词,周皇认为有损皇威。
就在周皇缺少一把刀的时候,动机不纯的林辰安去礼部报到了。
林辰安这把刀,很好,很锋利,以林家与南楚的世仇,满朝文武,可能挑选不出比他更适合的了。
而且此举可谓是一石二鸟,不仅可以让林辰安去应付南楚,还可让他在礼部无心搞事。
林业也听明白了周皇的意思,只是想用林辰安来破局,到商谈正事的时候,还是会换人,可他心中还是不太情愿。
“陛下,老夫就怕辰安做的太过火。”
周皇伸手指向御书房中的字幅:“老将军怎么也变得这般瞻前顾后了,过火便过火,他要打就打,咱们怕他不成!”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儿女殉江山。
这是当时林辰安献策时说的话,被周皇裱好挂在了御书房当中。
林业看着字幅,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周皇拍了拍他的肩膀:“辰安是个好孩子,他会有分寸的,朱涛,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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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安被带到祠部后,除了不可避免的交流外,直到午膳时间都未有一人主动和他搭话。
就算用午膳的时候,哪怕膳堂位置不够,林辰安仍独自占了张桌子。
礼部的官吏哪怕蹲在地上,也不和他共用一桌。
这还是今早薛钟的态度导致的,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官员们都不想因为和林辰安多说两句话日后被穿小鞋。
林辰安倒也乐得清闲,他就是来搞事的,不会去在意这些。
礼部的饭菜比翰林院的都不如,饶是林辰安都有些吃不惯。
其他人自不必多说,大部分人还是从家中带饭来的,而且四部郎中根本不与他们一同用膳。
林辰安有些失望,他本想在膳堂动些手脚,将礼部一锅端的,现在看来行不通,只能另想办法了。
就在他胡乱扒了两口饭菜,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太监走进了膳堂。
“平南王世子林辰安接旨!”
林辰安满脸茫然的站起身,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膳堂的官员们同样放下碗筷,跪在地上,吃惊的看向林辰安。
果然是个麻烦,这才来半天,宫中的旨意便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擢礼部主事林辰安为礼部郎中,主管南楚使团一应事宜......钦此。”
“...礼部郎中...”
太监尖细的声音还在膳堂中回荡,礼部的官员们呆愣愣的跪在原地,表情难以置信。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林辰安为礼部郎中?!
要知道主事是正六品,郎中是正五品的官职,这属于越级提拔。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走不到这个位置,林辰安才十七岁。
“世子殿下,还请接旨。”太监催促道。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令人羡慕的提拔,林辰安不情不愿的接过圣旨,毫无激动之色。
林辰安心里在骂娘,骂周皇多管闲事,他才不想去接待南楚使团。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所有人心都碎了一地。
人比人,气死人。
膳堂的动静也吸引来了四部郎中和礼部尚书和侍郎。
钱硕看着一脸便秘表情的林辰安拿着圣旨,心头狂喜,难道有什么变故?
上前对着太监拱了拱手,问道:“请问公公,所来何事?”
在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后,几人的表情与膳堂的人们如出一辙。
像他们从中进士到郎中最短的也用了八年的时间,而他用了不过两个月。
“哎,不对啊!世子负责南楚使团,那便是主客郎中了,那我呢?”主客郎中终于反应了过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