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不经县衙允许,就敢在这里摆摊骗钱……”
高衙内昂头走进来,看着展架上的横幅撇嘴,同时眼神一扫落在几个花枝招展的妓女身上,顿时脸色舒展了许多,用手中的折扇一指说,“这几位小娘子不错,今日本公子包场了!”
赵颀瞬间脸皮漆黑。
“哈哈,高兄说的不错,这几位小娘子还算可人,带回去消遣也不错!”高衙内身后一群狐朋狗友全都跟着笑起来,似乎对赵颀等人和几个官兵视而不见。
“赵大郎,这位是高通判家的三公子!”童县尉留下来的一个豁牙官兵赶紧在赵颀耳边轻声提醒。
高知年的三儿子,赵颀愣了一下稍稍把心头的火气往下压了一下。
高知年,庆元府通判,三甲进士出身,今年五十三岁,正四品,天章阁直学士,以前在京师御史台当过监察御史,典型的监察科班出身,在庆元府当通判已经六年了,因此在庆元府也算是树大根深,虽然名气没有吴潜这位知府大,但隐藏的实力却不敢小觑,与庆元府当地各种势力相互勾结,底蕴非常深厚。
庆元府百姓私下有谣传:宁绕三里,莫过高堂。
这个高堂指的便是高知年,庆元府百姓看见高家人都会绕道而行,不敢招惹。
通判这个职位的官职一般都不会太高,下州军都是七品八品的官员充任,中州军可能是五品六品,而庆元府这种两浙路直隶的上州府,三品四品充任,通判的官虽然不大,但职权却是相当大,虽说是知州知府等一把手的副手,但实际上管的事和知府知州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只要是州府发生的事,一律都要管,而且州府的事知府一个人说了并不算,还需要通判同意签字才行。
所以通判还有一个别称叫“监州”。
实际上通判就是朝廷安排到地方的直属监察人员,可以不用和当地主官商量便能够把州府大小事务直接向御史台或者皇帝呈报,干的就是纪检委的活儿,和朝堂之上的那些御史一样,官不大,但却跳的高。
穿越过来几个月,赵颀在慢慢给自己铺路的同时,自然也把庆元府的各方势力都仔细打听过了。
这个高通判,绝对在庆元府算的上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物,若不是吴潜的官阶足够高在朝廷声望足够大,换一个比如像叶梦鼎这种人前来当知府,估计会被高知年压得死死的。
眼下吴潜走了,压在高知年头上的这座大山没了,估计平日还有所收敛的牛鬼蛇神都开始蹦跶出来晒太阳秀存在感了。
“为毛姓高的都这个德行?”
赵颀脸皮抽抽几下,前有太尉高俅的儿子高衙内调戏林冲的老婆,眼下又有另一个高衙内莫名其妙来搅和募捐。
赵颀眼下不是怕这个高衙内,即便是高知年前来,他也不会害怕,因为他现在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行的堂堂正正,若是因为给崇国公和前线将士募捐军饷而将他抓去坐牢或者陷害,只怕庆元府的老百姓能用口水将这父子两个淹死。
何况最近他也了解了一些,新调来的知府赵葵军伍出身,对朝廷的御史和谏官非常的讨厌,他一生戎马生涯起起伏伏,都是因为朝廷有一帮御史文官在背后不断说他坏话。
所有的统兵的武将最恨就是这帮吃饱了啥都不干,一天到晚在朝堂上上蹿下跳一弹劾别人为快乐的文官。
若是这高衙内眼睛特别瞎非得要搅黄自己的这场募捐活动,只怕传到赵葵耳中,也不会给高知年好脸色看。
赵葵这种军事统帅,可不像吴潜这么温和。
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终归闹出矛盾来对赵颀来说是一场麻烦。
而且看眼前的情形,这货明显是受了吕光平的怂恿故意前来找茬儿的。
或者是听说了吕光平的事后,故意前来砸场子为吕光平出气的。
吕家和高通判来往密切这是杨公镇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高衙内看着赵颀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子,顿时更加兴奋,上前一把将一个散发糖果的妓女搂在怀里乱摸的同时还斜着眼睛看着赵颀,满脸一副挑衅的神情。
女子吓的脸色有些发白,哀怜的看着赵颀求助,剩下几个妓女也都瑟瑟发抖挤成一堆。
“高公子是吧!”赵颀感觉自己忍一下可以,但还是不能当缩头乌龟,于是上前拦在几个妓女面前语气冷冰冰的开口。
“既然知道本公子的名头,那还不赶紧跪下叫一声爷爷!”高衙内傲然开口。
“哈哈哈哈,对,快叫爷爷……”随同而来的几个纨绔都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高老三,做事呢还是需要长眼睛,你怕不知道我这个募捐时干啥用的吧!”赵颀脸皮发黑的哼哼。
“呔,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高老三是你叫的吗?”高衙内推开妓女用扇子指着赵颀的鼻子脸色难看的呵斥。
“我这样做是提醒你,你不过一介白身,只是因为沾了你爹高通判的光,才能够在这庆元府耀武扬威,我们这是在为正在前线作战的将士募捐军饷,眼下蒙古大军入侵,前线战斗激烈,我们在后方帮忙募捐一些钱财送去前线劳军,何错之有,你若非得要将这件事搅黄,说不得我会去县衙和府衙告状,我想在场所有前来募捐的鄞县百姓都会支持我,诸位说对不对……”
赵颀转头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百姓大声说。
人群微微一阵的骚动,大部分人都比较紧张的往后退,空地明显扩大的一圈。
“哈哈,如何?你即便是告到京师我也不怕,捐款,只怕你这就是一个骗局罢,到底最后捐的款去了何处有谁知道,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谁要是胆敢再捐一文钱,莫怪我高老三不客气……”
“什么狗屁的高衙内,爷爷今天就捐一文,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就在高衙内得意洋洋的威胁四周百姓的时候,突然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径直走到一口募捐箱前面,高高举起一枚铜钱展示之后,当啷一声就投入了募捐箱中。
“哪里来的野狗,竟然敢忤逆本公子,来人,揍他!”高衙内气的跳脚,随行而来的几个家丁顿时都向黑衣男子扑上去。
“哈哈,走也,有本事追上爷爷再说!”
黑衣男子转身就挤进人群之中,几个家丁随即也追上去,混乱的人群之中只听砰砰啪啪几声打斗和接连嗯嗯啊啊几声闷哼和惨叫,等人群惊呼慌乱散开之后,几个家丁竟然全都抱着腿脚和脑袋躺在地上哀嚎,其中一个鼻子都被打破,满脸都是鲜血,而方才那个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早就不知去向。
“哈哈哈哈……”赵颀忍不住畅笑几声,“高老三,被打脸了吧!”
“赵颀,莫要以为有吴潜护着你,本公子就怕你,现在吴潜不在庆元府了,我今日就要砸了你这几口破箱子,看看谁还能护着你!”
赵颀这一笑不打紧,竟然将高衙内气的暴跳如雷,大吼着指挥剩下几个家丁开始动手机砸箱子。
“快去找县尉大人!”豁牙一看不妙,赶紧让一个官兵出去报信。
“砸,给小爷我使劲儿砸,捐狗屁的军饷……”高衙内不断的跳脚嚷嚷。
几个家仆找来几块大石头开始对着几口募捐箱哐哐哐的猛砸起来。
围观的人群哗然惊呼,有人想上前阻拦,但却又有些缩手缩脚,更多的人则是吓的四散而逃,但同时还有更多的人看见这边动静大,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看热闹,瞬间整个灵桥码头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