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本来就带着伤,又被捆绑得紧紧的,怎么可能反抗得了一个失去理智的人?
就这样被贺父扯着头发,一遍又一遍地往墙上撞,毫无反抗能力。
空旷无人的破败楼房,除了风声,就只剩下身体被一遍一遍被撞击的声音,格外地响亮。
唐心痛苦地蜷缩着,脑袋几乎要在这一瞬间炸裂开来。
她头晕得厉害,什么也看不到。
疼痛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随着血腥味一起窜入鼻间的,还有呛人的尘土。
“咳……”她难过地咳嗽着,想要摆脱这种被狠狠掩住口鼻,无法自由呼吸的窒息感,却因为贺父的动作,吸入了更多的粉尘,胸口好像被山压住了似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头,也越来越疼。
一度,唐心以为自己会疼痛至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感神经已经超出了负荷,随着贺父的动作越来越疯狂、狠戾,唐心发现,她能感觉到的痛楚,竟然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甚至开始变得麻木,直至再也感觉不到痛感……
额头上的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在眼前晃动了几下,掉落。
激起的灰尘,瞬间就将被血染红,看不到半点白色的纱布,染成了乌漆漆的黑色。
没有了纱布的阻挡,额际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结痂早已经因为贺父的行为被撞烂,额头一片可怕的猩红,血肉早已民被粗砺的木板,撞得模糊一片。
伤口几乎扩大到整个额头,鲜血不断地涌出来,顺着眉骨往下淌。
浓稠的血掺杂着不知道是沙子还是木屑的东西,渗进唐心的眼睛里,刺得她原本就模糊的视线,愈发地不清晰起来。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车子的引擎声,还有车轮轧过不平坦路面发出来的声音,渐行渐远……
唐心不用想也知道,是陆昊廷载着沈芳霏离开了。
呵,他还真是一秒的时间,都不愿意耽搁呢。
唐心扯了下唇,想笑,嘴角却沉重得怎么也扬不起来。
她就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被贺岂凡的父母当成工具,一遍又一遍地殴打,神智越来越模糊……
她会死吗?
会死在这里吗?
意识涣散间,唐心迷迷糊糊地问自己。
应该会吧。
城北本来就荒芜一片,白天都没什么人会来,更何况是太阳渐渐西沉的晚上?
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更不会有人来阻止,贺岂凡父母疯狂的行为。
砰——
当额头再一次被狠狠地撞地木板上,发出巨响,唐心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她没有想到,看错人的代价,是这么大……
如果知道,爱上一个男人,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当年,就是把心给掏出来扔了喂狗,也不会喜欢上陆昊廷……
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后悔药。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是她瞎了眼,看错了人,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呵呵……
唐心扯了下唇,不知道是该替自己感到悲哀,还是嘲笑自己有眼无珠。
砰!
又是一声剧烈的碰撞。
贺父发现唐心死到临头还在笑,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桶油,怒火更甚,手上的力量也更重了,“害死了我们唯一的儿子,居然还有脸笑,居然还笑得出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是在笑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很可悲吗?还是很得意杀了人?恶毒的女人,我今天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砰!
再一记重击。
鲜血横飞。
已经好一会儿感觉不到痛的唐心,忽然像被折断了灵魂一般,额头灼痛起来,像是有烈火在燃烧一样。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痛感神经又回来了。
是不甘心么?
不甘心在这里死去,身体自动开始防御?
是啊。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
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而真正的凶手沈芳霏,却一点事也没有,从此逍遥法外?!
凭什么?
她不能死!
贺岂凡是她的朋友,工作上最好的搭档,没有查清楚事故的真相,没有把真正的凶手送进监狱,接受法律的制裁,她怎么能死?
唐心浑浑噩噩地想着,神智忽然之间变得清醒了一些。
“咳……”重重地咳出一口血水,她凭着最后一点力气,在困顿中挣扎、拉扯。
终于,在手腕被绳索勒出了可怕的红痕,磨破了皮,涌出了血,伤口灼得几乎要烧起来的时候,手从绳索中挣脱了出来。
她艰难地喘着气,颤抖着抬起手,一点一点,朝贺父伸过去。
当指尖碰触到贺父的衣服,她咬牙猛地一攥,用尽全身力气抓握住,狠狠地扣紧!
贺岂凡父母万万没有想到,唐心还有反抗的能力,重重地跌坐到地上,脸色一瞬间刷白。
看着浑身是血,头发贴在脸颊上,已经看不出原来长相的唐心,贺岂凡的父母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倏地清醒了过来,脸上布满了惊惧慌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岂凡出事之前,夫妻俩一直是那种特别老实本份的人。
几十年了,也没有跟邻居朋友红过一次脸。
这次绑架,夫妻俩也没有真的打算做什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通过这个方法,引起注意,给警方施压,逼迫警方撤消唐心取保候审,加快审案的过程,给儿子一个公道。
回父身上绑的炸药,也是假的。
是他们怕陆昊廷玩花样,随便买的玩具,自己加工了下充数。
本来,贺岂凡父母是想用唐心跟警方谈条件的。
没想到见到唐心后,情绪彻底失了控……
如果不是唐心刚才突然清醒过来,满是鲜血的手抓在贺父的身上,他们恐怕真的会失手,把人给杀了!
看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唐心,贺夫妇对看一眼,脸色更白了。
贺母更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魂飞魄散的表情,“怎……怎么办?”
“我……我……怎么知道?”贺父也没比贺母好到哪里去,脸色甚至比贺母还要青白难看。
他全身颤抖地挣扎着,拼命地甩手,想要把被唐心死死攥信的手抽回来。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奄奄一息,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的唐心,突然之间就跟吃了猛药似的力大如牛,满是鲜血的手如铁钳一样,死死地扣着,无论贺父怎么甩,都没办法挣脱开。
“你……你想怎么样?你……你快放手……再不放手……别……别怪我不客气了!”贺父结结巴巴地说着,拉过贺母,两人一起用力,一根一根地掰,想要掰掉唐心的手。
唐心的手被抠得很痛,一根一根像要断掉似的。
尽管如此,她也死死地咬着牙,无论如何都不松开。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松手……快松手……”贺岂凡的父母吓坏了,脸色如雪一样灰白,拼命地往后退。
唐心被拖着往前拉了半米多,身体被凹凸不平的木板磕疼的同时,也呛了更多的灰尘进去。
喉咙像是被火灼过一样,又干又哑,又像是覆着一张网,浓浓的全是血腥味。
她困难地喘了两口气,才总算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厉害,也刺痛得厉害,“不是……我……我那天……不在现场……害死贺岂凡的……不……是……”
唐心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地为自己争取一点生还的机会。
可是身体真的太痛了,太阳穴家突突地跳,仿佛擂鼓一般。
脑子里,像是有无形的手,捏着狠狠地绞紧一样,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疼的,都是扭曲的。
“我没有……贺岂凡他不是……”唐心用力地咬着牙,努力想要把话说完,身体却不受控制渐渐地软了下去,思绪混沌,眼泪一点一点,慢慢地合起,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唐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伤得太重,所以产生了幻觉。
就在她晕眩不清,渐渐失去力气,手一点点松开,无力垂下的时候,耳边好像听到了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凛冽的风,席卷着沙土,从颊边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