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乂是王敦的姨母弟,被王敦任命为南蛮校尉。王敦发兵建康之前,就以魏乂为主将,率领李恒、田嵩等人,统领两万马步军,伺机攻打长沙。长沙城墙并不坚固,和广固城相比差远了。护城河既不宽阔,也不怎么深。另外粮草、辎重等贮备也不足。长沙军民一度人心惶惶,尽管如此,司马承仍然信心十足。
王应来到魏乂跟前下马,然后说道:“魏将军不必客气!”
“少主一路奔波来长沙,有什么重要军务?”魏乂站在一边,毕恭毕敬地问道。王应说道:“我奉丞相之命前来,劝降司马承!”
两个人说着,一起来到魏乂的大帐坐下。魏乂看了看王应,说道:“如今的司马承已成为强弩之末,下官拿下长沙,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如果丞相有什么妙计,请少主告知在下。”
“丞相给了我一封书信,让我射到长沙城里。”王应说着拿出书信,递给在几案旁边站立的一个侍从。这个侍从拿着书信来到魏乂跟前,把书信递给魏乂。魏乂看了看,大笑不止。
魏乂下来,把书信还给王应,两个人走出大帐,魏乂和王应全身披挂,骑着马来到长沙南门外。长沙南门城楼上,只有几个士卒在巡视着城外的情况。见魏乂身后有几十个亲随,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将军,不像是攻城的样子。魏乂又往前走了走,看着城楼上几个司马承的士兵,虽然看上去弯弓搭箭,但箭壶里一支箭也没有,心里暗自发笑。魏乂大声说道:“喊司马承上来!”
城楼上士兵们听了,一个士兵从城楼上下来。不大一会儿,司马承手扶宝剑,来到城楼上。王应一看司马承上来了,拱手施礼说道:“谯王殿下,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瘦弱成这个样子了?”
王应说完,哈哈大笑。司马承不屑一顾地说道:“王应,你本来是王含的儿子。可你呢,非要过继给王敦。现在王敦叛乱,国都建康生灵涂炭。就连荆州、梁州、湘州等地也不能幸免,你也是有罪之人。你跑到我的长沙,趾高气扬的,打算做什么?”
“谯王殿下,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现在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你的忠君爱国不能当饭吃,还是赶紧投降丞相吧!”王应高声说道。司马承哈哈一笑,说道:“王应,我朝自江南建立,就没有丞相一职,只有司徒总领朝政。你那个既是继父又是养父并非父亲的的王敦,自己加封自己为丞相,天下人谁认可了?”
王应见司马承讽刺挖苦自己,有些生气地说道:“司马承,你不要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只要我攻破长沙,你马上就身首异处!不过看在长沙无辜百姓的份上,你还是开城投降为好!”
“王应,不应该高兴太早的是你!只要甘卓大人攻打武昌,陶侃大人北上,让王敦首尾不能相顾,我的长沙之围可解!”司马承信心满满地说道。王应听罢,连着冷笑了几声,说道:“司马承,甘卓早已经被周虑杀了!至于远在南方的陶侃,你就不要指望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国都建康早已经被丞相攻占了!”
听了王应的话,司马承半信半疑。王应从身上拿出书信,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把书信捆绑到箭秆上。但王应射了两次,都没有射到长沙城里,都落到了城门外面。身边的一个侍从拾回书信和那支箭,悄悄说道:“少主,您把箭头去了,再射就容易了!”
王应又重新拿出一支箭,把箭头去掉,往前走了走,然后把书信捆绑到箭秆上。第三次,书信终于射到了南门里面。城楼上一个士兵下去,把书信捡了起来。上到城楼上,这个士兵把书信递给司马承。司马承解下书信展开,只见布帛上写道:
谯王殿下知悉,本丞相自出兵建康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很多建康将士望风而降。先是驻守石头城的周札投降于我,后是建康多路将士溃不成军。刁协、周顗、戴渊先后被杀,刘隗亡命石赵。在吴地的沈充也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甘卓已经被周虑杀死,陶侃已经被我截断北上的道路。你手下的长沙守军已成孤军,你已经成为等不来援军的孤家寡人!还是快快投降为上!
司马承看完书信,大惊失色。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司马承从城楼上掉了下去。几个士兵赶紧下来,把司马承扶起来。过了一会儿,司马承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让士兵扶着又上了城楼。
王应看着司马承,一阵狂笑。他又在下面督促道:“司马承,你不要再犹豫不决!早些投降,或许能够保住你的性命!”
“王应,你不要欺人太甚!待我回到府衙,和掾属们商量一下!”司马承大声呵斥道。王应笑道:“好吧!你不要磨蹭时间!如果超过半个时辰,魏乂将军马上就要攻打长沙城!”
回到刺史府议事厅,司马承看看身边的几个掾属,把书信递给他们。主簿桓雄,兵部侍从韩阶,从事武延,长史虞悝等人都看了看王敦的书信。看完书信,三个人看看司马承,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但总是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武延有些忐忑地说道:“殿下,王敦的书信,应该是真的。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我们已经无力继续守卫长沙。如果魏乂等人攻破了长沙,那长沙城里剩下的几千将士,还有几万百姓,命运就堪忧了!”
桓雄、韩阶、虞悝听了武延的分析,互相看了看,然后都点了点头。司马承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长沙城大势已去。我已是年近六旬的人了,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忧虑的,是你们这几个跟随了我将近三年的年轻人。你们还年轻,有的还没有成家。我不希望你们和我一样,惨死在王敦的屠刀之下!”
“殿下,我看是不是这样。我们几个人伴做您的童仆,然后陪着您出南门去见王应。我们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能够跟随在殿下身边。一是照顾殿下,二是保护殿下。”武延提议道。司马承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不错!”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想到保卫了三个多月的长沙城,就要落到王敦手里,司马承和几个掾属都流下了眼泪。桓雄说道:“殿下,城外又响起了喊杀声。我们该出去了。您看还需要做什么?”
“你去把刺史印绶拿来,放到议事厅的书案上。”司马承对桓雄说道。桓雄转身去了。司马承又对武延、韩阶、虞悝说道:“你们三个人按着各自的权属,把户口簿、将士名册拿来。”
“好的!”三个人答应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