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在青弋江南岸一字排开,每只战船上都有三五个划桨的士兵。那些跟随贾宁、卞阐前来提前下船的士兵,在北岸等待着。
“战船已经准备就绪,韩将军,是先渡步军,还是骑兵?”何仍问道。韩晃说道:“先渡步军和辎重,然后是骑兵!”
按着韩晃的部署,一千多人马和辎重顺利抵达青弋江北岸。望着并不宽阔的青弋江,韩晃问道:“贾参军,卞将军,你们俩临行之前,主公是如何交代的?攻打泾县县城,怎么配合?”
贾宁、卞阐当然明白韩晃的意思,贾宁笑道:“临行之前,主公已经吩咐,让我和卞将军听从韩将军的统一指挥!”
韩晃微笑着点点头,他看了看北面几里外的泾县县城,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地貌,指着一片高地说道:“我们就在北岸这一片高地安营扎寨,然后商议攻打泾县县城的计划。请何将军、卞将军带领所属人马,分别扎下两个营盘,然后埋锅造饭。”
韩晃对贾宁说道:“贾参军,我们去泾县县城转转。”
贾宁点点头,和韩晃翻身上马。几个部将和二十多个亲兵跟随着,来到泾县县城南门外。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日的余晖透过几片乌云,照耀着有些残破不全的泾县县城。来到南门外一箭之地的地方,韩晃见城楼上有几个人,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跟随的亲兵见状,赶紧举起盾牌保护着韩晃等人。韩晃摆摆手,示意这几个亲兵闪退一旁。城楼上正是泾县县令江播。不过江播并没有命令士兵开弓放箭,而是看着下面的韩晃等人。韩晃大声说道:“江县令,别来无恙!识时务者为俊杰,赶快投降吧!”
江播笑了笑,还没有回答,桓彝在朱绰、裨惠和几个亲兵陪同下,上到了南门城楼。江播见桓彝来了,讪笑着说道:“下官参见大人!韩晃的人马已兵临城下,我们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如果我们不投降,泾县县城被韩晃攻破,城里的军民将无一幸免!”
两千多士兵在何仍、卞阐的带领下,砍伐附近的树木、竹林,搭建了一个个帐篷。两座简单的营盘搭建好了,天也黑了下来。
城楼上点起了几个火把,韩晃对城楼上大喊道:“桓内史,我敬佩你是个江南名士,敬佩你的为人,所以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开城投降,我保证对泾县百姓秋毫无犯,也会保全你的性命!”
“韩晃,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桓彝活着是朝廷的人,死了是朝廷的鬼!我绝不会和你一样同流合污、助纣为虐!”
韩晃身边的亲兵,也点起了两个火把。这时跑过来两个士兵,一个说道:“韩将军,何将军,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回营用饭!”
“上午攻下了兰石城,正好晚上庆祝一下!”韩晃说着,和贾宁等几个将领,还有随行的亲兵,回营吃饭去了。
吃过晚饭,桓彝在泾县县衙商议对策。桓彝说道:“韩晃初来乍到,他在青弋江北岸安营扎寨,晚上可能会疏于防范。我们固守泾县县城大半年时间,如果我们能消灭一些韩晃的有生力量,夺取停泊在青弋江的一些船只,就可以冲出包围,和陶侃、庾亮、温峤率领的勤王军会合。各位以为如何?请说说看法。”
江播一听,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江播说道:“桓大人,泾县县城周围都是苏峻的人马。如果陶侃想来救援,早已经发兵来攻打泾县。或许,陶侃他们并没有把大人当回事。我们还是想方设法保存自己的实力,和敌人周旋。待时机好转,再做打算。” 江播解释道。桓彝有些生气,说道:“你多次鼓动将士们投降苏峻,甚至和芜湖的敌人暗通款曲。如果朝廷追究下来,这是大逆不道之罪。我希望江县令听从我的安排,做最后一博,出城攻打韩晃!”
“桓大人,不是我不听从您的命令,也不是不给您面子。这几天我们没有了粮食,百姓连家里喂猪、喂鸡、喂鸭的麦麸和谷糠都拿了出来。将士们吃了这些东西,甚至大便都解不出。”
桓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江县令不愿意出兵,那就请你和县衙的属官,带领你原来手下的士兵,把守好泾县县城和各个城门。我率领我手下的将士,一定要打韩晃一个措手不及!”
江播拱拱手,和手下几个属官走出了县衙议事厅。
桓彝对朱绰、裨惠等人说道:“各位将军,我们孤军奋战了大半年时间。说心里话,我不愿意束手待毙,更不会投降乱臣贼子。你们挑选一些精壮士兵,今夜和我去偷营劫寨。虽然成功的把握不大,但我们没有其它办法能够解此危局。如果能够夺下一些船只,我们就可以沿青弋江北上,加入陶侃领导的勤王大军!”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我支持大人的做法。”朱绰说道。看着裨惠有些犹豫不定,桓彝问道:“裨长史有何良策?”
“大人恕我直言。这大半年来,我们多次和叛军交战,损兵折将,最后不得不退保泾县县城。我们攻打韩晃大营,就算韩晃晚上疏于防范,以我们仅剩下的七八百老弱残兵,也不可能取得成功。以卵击石,毫无胜算,还不如干脆投降苏峻!”裨惠说道。
见自己的长史也劝说投降苏峻,桓彝仰天长叹道:“我桓彝虽然位不高权不重,但我要对得起朝廷对我的信任!让我投降奸佞的反贼,那是我桓氏的奇耻大辱!想我桓彝,年轻时为了出名,引起朝廷的注意,经常披头散发,甚至裸奔、酗酒,身着奇装异服。通过与大名士谢鲲、羊曼、阮孚等人的交往,我也成了一位让人敬仰的名士。我要对得起我的名声,决不能辱没了自己!”
“请大人下达命令!”朱绰说道。桓彝点点头,问道:“咱们剩下的士兵,满打满算还有多少?能带上的都带上!”
“大人,发兵之初,我们陆续集结了三四千人马。经过这大半年,死伤的,逃亡的,投降的,不一而足。”朱绰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