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宣化城中。
秦琅一边吃着长粽子,一边看着地图。
程处默率领的北路军如计划顺利完成任务,拿下思笼、万德等地,并进一步清理了越过横山寨过来的句町蛮。
句町蛮很快就退回横山,他们把诸垌寨掠夺一空。
秦琅便也干脆重新规划起左右溪的州县区划来。
“邕州右溪北岸以武鸣河为界,以东尽归邕州管辖,增设朗宁、武鸣二县,原有晋兴、武缘、封陵三县一起形成邕州江北五县。”
南面以左溪为界,左溪东面划入邕州,左溪之东,郁江之南,设有宣化、邕宁、如何、上思四县。
邕州统辖九县,皆为朝廷正县,户口过万之县设县令,不满万户设县长。
邕州西面左溪两岸,江北设立左州,江南设立笼州。笼州东南隔十万大山是陆州与钦州,西南是秦琅封地武安州,南北地界为思明江。武安州与陆州东西边界则是北仑河。
左溪上游拟设龙州。
从高平堡到广源州、龙州、左州、笼州,直到邕州,而右溪则是西林州、归乐州、右州、归德州至邕州。
左右两溪,最后编置八个正州,皆隶于邕州都督府,划属广西道。
西面以南盘江为界,西岸属云南道。
西北也以南盘江为界,江北属黔中道。
西南则以盘龙江上游为界,江北属广西道,马关接镇南关连成一线,为广西与广南两道西南界,武安州为两道东南界。
秦琅眯起眼睛,对自己划设的这个新州县区划很满意,把那片蛮荒之地,这样网格化,一块块的化定界限,设立正州正县,派官驻兵,进一步的实控。
一群刺史们看着秦琅圈划好的新界,都不由的咋舌。
冯智玳更是笑着道,“三郎你这笔要是再往西歪一点? 这都要到滇池去了。”
秦琅笑笑,“我这划的还算好了,虽然划界到了南盘江东岸? 可没划到南盘江上游去。”
“那可就到南宁州(曲靖)去了啊。”
南盘江便是发源于曲靖一带? 自北向南流? 到了个旧北面的开远又折往东北流向,犹如是一个大v形,秦琅划的广西云南边界? 是在这大v的右边。
其实现在南盘江流域都在大唐疆域版图之上? 可实际上,这个大v是个难以真正实控的地区,v字东面是句町? 南面是和蛮? 西面是金齿、白衣诸蛮? 就是在这个v的中间? 也一直都是诸蛮林立的。
上千里的疆域上? 朝廷都没有设立州县便是明证? 连个羁縻州县都不曾设立,皆因这里的蛮王们,连上表臣服内附都不曾。
这个v的外围,朝廷设立了南宁州、威州、黎州、盘州、训州,但基本上都是羁縻州? 全是蛮人自治的地盘。
先前划道? 广西道和黔中道、云南道、安南道这四道的边界? 是很模糊的? 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线,就是因为四道边境全是非实控,甚至羁縻区都不是。
而现在? 秦琅划一条线,却是要把四道的边界都要划定。
秦琅不管怎么划,其实都是可以的,毕竟那都是非控制区的蛮地,但秦琅还是尽量遵循山河形胜,犬牙交错的区划设置特点,来划定边界。
一条南盘江,成为滇、黔、桂三道的边界,广西与广南两道的边界,则倒没那么规范,没有天然的河山界线,秦琅横划一条线,把几条河流几条山脉联起来,做为界线。
僚子部,也就是句町国的地盘,基本上被秦琅划到了广西道,这个原本是地跨四道之地的古国,秦琅全划进了自己地盘里。
他提笔干脆在广南道西南也划了一条线,却是以红河西南的黑水河的分水岭拾宋早再山为界,把广南道南界,硬生重的往西南扩了几百里。
丝毫也没有问过黑水河流域那些交蛮、俚僚蛮的意思。
在新的划界下,其实广西与广南两道的东北界,秦琅是多划了一些给广南道的,也就是给自己的武安州多划了不少地。
北以明江河为界,东以北仑河为界,原来隶属左溪诸蛮的思明州、思陵州、苏茂州、新安州、瀼州、西平州、石西州七个羁縻蛮州,全都直接划进了广南道,秦琅把他们全降为朝廷所管正县,划到了武安州都督府代为管辖。
这算是赤果果的以权谋私。
可这样划,也没有一人表示反对。
原本界线是以思陵水和穷奇河的分水岭为界的,可现在边界向北推了百里不止。
但新的边界仅从地理上来说,确实比原来的界线更好,山河形胜更完整。
西起镇南关,东到北仑河口的安海(东兴)。
左右溪从十八羁縻州,改设八个正州,秦琅拟的计划是等这次战后,两溪十八蛮王,最后挑剩下实力较强的八个授刺史之职,但不再是过去完全自治的羁縻州了,而是朝廷正州,他们跟两广的那些土王一样,暂时还能授任刺史等职,可大量州县官职,都要由朝廷任命。
设置军府,驻派军镇,也是必然的。
“算算时间,咱们到邕州也一个多月了,句町蛮出兵三月有余,李公也应当从交州出兵了。”
秦琅目光移到沙盘的西南。
李大亮的安南都护府有镇海军,且连续几年征讨僚子部与和蛮部,都算精锐能战,训练有素。
加之镇海军有条便利的水道可用,出交州,沿红河北上,上游不远就是红河最大支流泸水河。沪水河往上,是锦江与明江汇聚。
李大亮的镇海军可兵分两路,继续分沿锦江与明江北上,深入到僚子部腹地,明江的上游便是盘龙江。
相比于句町们一窝蜂似的东犯,秦琅他们却早就对着沙盘各种部署了,整个战场,各有分工。
左右溪蛮王们是炮灰,负责拦截句町蛮的攻势,甚至是消耗。而秦琅坐镇邕州,却是趁机改土归流,静待时机。
至于李大亮,他负责率军攻入句町蛮空虚的腹地老巢。
秦琅的主力,不会轻易出动,一定会等到句町们得知老巢被袭,而他们又无法再攻破两溪蛮的防御准备撤退时,才会发动。
到时以武安州的兵侧后袭扰,秦琅在后面驱赶着两溪蛮追击,则句町十万蛮夷最终会在撤退时大溃败。
不会有什么硬战大战,秦琅也从没想过真要跟句町蛮在邕州决战,或是在横山、高平等地决战,句町蛮还不够这个资格。
迫其撤退,然后追击,这才是最要命的。
笼州、左州、归德州三个正州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改建,设归德军与镇南军两军共五千边军镇守归德与左州。
三州城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改建加防,一切进展顺利。
一众溪垌蛮,先被句町蛮侵袭,接着又主力前往上游拦截防御句町主力,结果谁也没料到这个时候秦琅来招阴的。
当全副武装,铠甲精良,训练有素的唐军源源不断的开过来后,秦琅顺势宣布改设州县诸事,已经无人能反对了。
有些蛮子们口头表达不满,可秦琅只是呵呵一笑,口头的不满已经毫无作用。
唐军进来的时机挑的太好了。
而最大的左右溪两蛮王,此时都在十分狼狈的顶着句町蛮的全力进攻,哪有余力管身后的事情,想管也管不着。
若是他们不肯,唐军坐观虎斗,不出兵救援,他们就有可能被句町蛮攻灭。也有人气的想干脆投了句町蛮算了,但诸蛮王们这些年归附大唐,也是早见识过归附大唐的好处,更别说蛮王们刚从广州回来,可是亲眼看到大唐是如何的强大,对岭南的控制又是怎样一步步加强的。
冯盎等大俚帅们都不敢硬刚大唐了,他们腹背受敌又哪敢。
于是秦琅给他们去信,询问他们对这波改土归流的意见,蛮王们一个个只能忍痛咬牙表示赞同,同时又一面不断催促秦琅发兵增援,送去粮草补给。
秦琅半饥半饱的吊着诸蛮,使的谈州、横山两地战场维持着一个可怕的僵持局面,双方都在疲惫的攻防,不断的消耗着,谁也没法轻易停下来。
······
秦琅请范琳公主吃螺丝粉,公主先是嫌弃,觉得味道臭,而且身为林邑公主,怎么会吃螺丝这种东西呢。
特别是那酸笋,味道也太冲了。
“你吃过就知道这东西很不错的,下次我请你吃臭豆腐,都是闻着臭吃着香的。你是林邑公主,当吃过榴莲吧,其实都差不多。”
周琳当然是吃过榴莲的,还挺喜欢吃。
勉为其难的试了试螺丝粉,第一筷子只挑了一点点,跟吃毒药一样。然后犹豫了一下,又下筷子试了一下。
第三下,第四下。
最后停不下来了。
等吃完才发觉不对,公主不由的不好意思起来。
“这东西味道确实挺怪的,闻着不好,吃的还行。”
“哈哈哈!”
“公主最近可还好,我公务繁忙,没空照料,若是公主想家,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到交州太平港登船回林邑?”
“我不回去,回去就要嫁给那个恶魔,我绝不会嫁给他的,宁愿在外漂泊一辈子。”
公主望着秦琅,这段时间她一路跟随秦琅来到邕州,对这位年轻的大唐贵族了解得越来越多,也越发佩服,而这段日子在邕州,她更是亲眼看到了他的手段。
“卫公,我知道光明教在林邑如今影响很大,有许多教堂、庄园,也有许多传教士和刺客,等卫公打完这一仗,我愿意为卫公引路去林邑围剿光明教。”
秦琅笑笑,突然问,“公主想当林邑王吗?”
“什么?”公主惊讶。
“有一个坏消息,你父王被摩诃漫多伽独兵变弑杀了,现在林邑国中大乱,真腊王子伊奢那正召集兵马,宣称要带兵入林邑平乱呢。”
“你兄长范镇龙已经逃往交州去了,伊奢那宣称兵变幕后主谋正是你兄。”
公主不敢置信。
“摩诃漫多伽独根本不是我王兄的人,他早就跟伊奢那勾结在一起了,定是伊奢那谋害了我父王,还陷害我王兄。”
“你王兄也是这样说的,他说伊奢那与摩诃漫多伽独勾结,又雇光明教鹰巢刺客潜入王宫毒杀了国王,然后兵变夺取了僧加补罗王城的控制,现在他逃往交州,想去长安求取援兵,请大唐皇帝为他主持公道正义。”
秦琅对公主直言,“我听闻你兄长范镇龙没什么本事,以往也没少跟光明教往来,我不太喜欢他,若是公主愿意当林邑王,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