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六章跃迁深渊
可可喏玛的原始森林。
狂风让阴暗的森林光感随庞大树干的涌动,仿佛乌云一样翻滚轰响的林涛。而暗光也随之变异。
随着庞大树冠的摇曳,偶尔豁露出墨色滚荡的长条形或团蹙的天空云辇。只是在可可喏玛的隆冬,云辇尚未载来激流一样瀑落的暴雨。
在可可喏玛原始森林里,那些拥有豹眼称呼的猎者,并非遇风而止。他们不同于那些普通猎者的地方,就在于破风而行。因为相对静哑的树丛隐蔽处,就是狂风中匿藏野兽的所在。
郁浪涩似乎瞬间明白了长尾白猿呼唤自己的用意。是的,生命的真实状态唯有在险境倏忽的瞬间,才能从经历中知道那些——永远只可能属于一个人自己的识见。
在风中,原始森林里的判断仿佛就是多余的,将生命敏锐历炼到感觉光一样的存在,郁浪涩似乎瞬间已经感受得到。
顿时,蓬隆荡漾在手脚的激热烈火,仿佛盛夏雨林涨潮的滚河。随暴躁狂风,飒飒磨响手脚和身躯的狂风,在森林崎岖形变的空间,惊乍着蹙结各种不羁的形状。
唯有这个时刻,身躯屡屡吒动,穿风射杀出响频的长尾白猿,才像黯淡森林空间里,真正锐化出锋芒的猛兽。而并非柔软妩媚的骨肉。
而即时串联中拓足的郁浪涩,身形精致张弓,贲力弹发,搓风散发出一声啸鸣,追逐长尾白猿电光般的穿梭。
剧烈驰骋中,从小小野蛮姿态爆绽的手形,瞬化武志开户式的精致战刀。飒意劈风破开罅隙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极限迸力状态的自己,感到自己的手脚似乎已经变得陌生。
那种连疼痛感都显得滞后了的感触,让他的一颗心,不禁被自己超前显示动态的形状所惊怵。
直到渐渐焕热的身躯,被感知就是自己,那一刻,郁浪涩双目中,终于崩落了眼睑里那些松软的眼泪。
他知道:真实的原始森林,与曾经想象中的大自然生态系,此时已经变得毫不相干了。
仿佛刀斧一样,敏捷而质感地提掖着饱满驭风的两手,本能锐化的劈风招,犹如掰碎固体。那也意味着,手形姿态拥趸了凌空扒力的着落点。
飞骋的长尾白猿,姿态如刀。唯有他片暇之际,婉转回首,才会显示出心灵婉然的妩爱。那样的目光,以情味揉透芳华迷离的惊艳光彩,唯有从鲜红的目瞳里,才能够光明地看得出来跳动的火光。
但是,当长尾白猿每每表现出这种姿态的时候,总有狂烈如鞭、如刀的树枝,“啪啪……”地响着,劈在长尾白猿的身上。
郁浪涩知道:那正是敏心所感,为自己所牵系,迟滞身形姿态所遭遇的变故了。
也就是说,自己拖冗了长尾白猿以光感射透风阻的野性。
《榴焰可可喏玛》曰:依森林焕活起来的可可喏玛人,新鲜芬芳的骨肉,仿佛惊生于树冠上高挂的艳果。是风暴必摘的果实,却可以被情味拯救。
郁浪涩激烈腾奋的手感,仿佛雨季频涨的暴河。双手把牢那些随自己极速跃迁步履时,被自己力感强化成短暂固态的风块,让他垫实手脚,一次比一次冲击得更猛。
他清楚:唯如此,才能不滞长尾白猿的电光姿态,而摆脱被风涛和林莽锁困的桎梏。
跋石可可拉虽然传授了《妙要刹》的攀跃术,但是,那是静态观。唯有在即时的原始森林里,这种激活姿态的野性时空,就是求生状态,动感搏击的临界点。
而这些极速锐化手段的高频弓弩,正是长尾白猿带来的野态力量。
即时,风浪尚未释放掉趸积在时空里的势能。力感饱满过剩的野生态,从来都是有性情的。不到衰竭,大自然的攻击就是烈性通透而索命的狂刀。
手脚不能击穿这样的临界点,唯能变作被风暴刷落的飞叶,而成为暴虐中的装饰品。
只见回首的白猿,忽然婉转头颅,火焰眨闪鲜艳的红光。
随即,它将前肢抻向郁浪涩。妖娆示笑的姿态,仿佛一团绵柔无骨的雪云。
炫目的皓白色泽,纯粹到一尘不染。在黯淡的背景里,长尾白猿显得异常美丽而耀目。短暂的停顿仿佛照亮了整个空间。
郁浪涩焕热的手脚,目光触及那美观摇晃如花枝一样的肢绽。
按照素梅喏玛猎者的说法:在可可喏玛的原始森林里,目的不是概念论,而是作为锋利无比的确凿刀来用的。
所以,就在郁浪涩目触长尾白猿——摇晃招徕的指绽时,飒然飙冲的身形姿态,烈性激发成一根狙射的箭。
心灵激热中,飞身而至,逆着狂风呈前的右手指尖劈风的锥形光已经显现,他几乎听见空气块垒一样被自己撞碎的声音,“砰砰砰”地破裂着发响了。
当他感觉:自己刚刚生发——执握那耀眼柔软肢节的念头,身形姿态已经凌空跃迁而至了。
当他右手猛烈执握那风摇的纤白柔指,却感到自己抓握一团固化成型的空气块垒。
而即时的长尾白猿,已经凌风高悬在——一根风摆的树枝上。
正当他心生怒怨的时候,猛然听到身后轰隆发响的蓬勃音响。转首,郁浪涩顿时惊怵得身形蹙小。
只见身后,就是荒莽无尽的万丈深渊。原来,刚才烈性飞骋的自己,极限奔腾中逾越了一道恐怖的渊薮。
恰时,身形冲锋的势能衰减了。却见迎面的一道狂风,在间歇式的停顿之后,骤然猛袭的狂飙风风刃,迎面劈下。
驻足不稳的郁浪涩因为短暂的停顿,那些固化的风形块垒已经涣然释散。
郁浪涩仰面跌翻身形姿态的一刹那,目光中猛烈形遁的空间极速闪退。
“哦——”郁浪涩喉咙散发一声恐怖的喘息。失控的身形翩然绽开。
却感后背仿佛被一根坚韧的荆棘勾挂。待他缓缓矗直姿态,才发现:正是长尾白猿的变得弯弹如绳的尾巴。
那样纤细得长尾巴此时仿佛拓长了数倍。精致的尾尖儿柔软抚过郁浪涩滚汗的脸颊。
郁浪涩仿佛一件称心的重物被那回勾的尾巴掂掂重量感,“叭!”地仿佛甩响的一根皮鞭,郁浪涩被投掷到——远离开深渊的一棵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