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回到房间中，想着自己这两天的遭遇，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几天前自己还是东十三街的小伙计，现在自己却已经是太上仙门的弟子。
只是，这种变化不要也罢，只要能让阿福老爹和街坊邻居活过来，不过这些已经不可能了。
在床边坐了一会，孟宪看着床上那本经书，这就是那些仙法的根基所在。
木已成舟，再悲伤都是惘然，孟宪拿起经书，书名是太上经。
太上祖师功参造化，选出浴仙山开宗立派已是晚年，出关之时悟得无上仙经，便是太上门镇宗之典太上经，而后授徒十年，羽化而去。
翻来书本，入眼的并不是仙家道法，而是所有道家宗门都熟知的一段经典。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注：选自道德经第一章》
这一段经文便是在私塾中都听先生练过，孟宪直接翻了过去，枯涩晦奥的经文映入眼帘，孟宪虽然识字，意思也算通透，但对于奇经八脉什么的却不甚了解。
“一会去问问师弟吧。”孟宪合上经书，放在书柜中，整理了一下衣衫，推开门，孟帆泽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孟宪微微一笑道：“师弟。”
“十师兄啊，正好，提上这个，我们走吧。”
孟帆泽拿了两个提筐，把一个放在孟宪身边，孟宪提起提筐，两人穿过庭院，朝着山下走去。
绿阴如海，云海翻腾，一眼望去，整个浴仙山脉都在眼中，尚云峰是七峰之中最高的山峰，建在山腰的院落也差不多和其他六峰峰顶相差无几。
入眼的云海奇峰，寻常凡人就算是一生都没有机会能见到。
循着石阶走到山下足足话费了一个时辰，沿途美景相伴倒也不是很累。
囚牢位于一座山洞中，洞门有着一座玄铁大门，被一柄玄铁锁牢牢锁住。
“师兄，一会进去了千万不要听那些邪魔乱说。”两人站在山洞前，孟帆泽取出钥匙，分出一把递给孟宪，道：“这大门钥匙一共有三把，我们两个一人一把，还有一把在师傅那儿，千万不能弄丢了。”
孟宪接过钥匙，孟帆泽将锁打开，两人合力把大门推开，提着提筐走了进去。
山洞中很是阴暗，不过还算干燥，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插着一根火把，灯光虽然昏暗，适应了片刻也能看清洞里的情况。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空间变得空阔起来，一座座牢房映入眼帘，不过大多都是空的，只有十余个牢房里关着人。
“师兄，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凶徒。”孟帆泽停住脚步道：“是门中的长老前辈亲手擒住，一会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理他们，送完饭就可以走了。”
孟宪点点头，道：“知道了，不用担心。”
“那我们走吧。”孟帆泽笑了笑，转身朝着里面走去，孟宪跟在后面。
“小道士，又来了啊。”
两人走到第一座囚牢，一位满脸胡茬的壮汉双手扣在玄铁铸造的牢门上，笑眯眯的看着孟帆泽，抬头看见后面的孟宪，眼中闪过一道血光：“呦，还多了一个，是不是云空那胖道人的新弟子，正好让老祖杀个干净！”
一股浓郁的血腥杀意从孟宪那胡茬壮汉身体中迸发而出，犹如实质一般。
咚！
孟宪的心脏猛的一缩，双眼蔓延上血色，经脉中好像有岩浆在滚动，在祠堂中云空对他说的话好像梦魇般在他耳边回荡。
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
戾气爬上面庞，孟宪的脑中只剩下云空的那句话，东十三街，有人都死了。
“死！”
低沉的声音好像野兽的嘶吼一般从孟宪喉头间传出。
孟帆泽被孟宪突然传出的戾气吓了一跳，就是牢笼中那位中年壮汉也被突然变样的孟宪惊了一下，而后冷笑着看着孟宪：“云空老道真是好眼光，比我还像魔，这位小兄弟不入我圣宗倒是屈才了。”
孟帆泽看着孟宪，眼中露出一丝惧怕：“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孟帆泽的话像是铜钟一般在孟宪耳边炸响，孟宪身体一颤，经脉中滚动的热流渐渐平息下去，眼中充斥的戾气也是消散开来。
跪坐下来，汗水顺着下巴落在地上，刚才那一刹那，他真的有把所有人都杀光的冲动。
抹干脸上和汗水，孟宪看向孟帆泽，眼中怀着歉意，道：“师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了，我……”
“没事。”孟帆泽将孟宪扶了起来，关心道：“师兄你没事吧，回去了要不要让师傅看看？”
“不用了。”孟宪摇摇头，道：“我没事，师弟你……”
孟帆泽摇头道：“没事的，只是被师兄的样子吓到了而已，师兄莫要听这些魔头乱说。”
“乱说？”那壮汉看着孟宪，语气忽然一冷，道：“刚才要不是你多嘴，信不信他想把我们全都杀了？”
“住嘴！”孟帆泽看了吗壮汉一眼，回头看着孟宪道：“师兄，师傅说了，不要听这些邪魔乱说，会乱了道心，堕入魔道。”
那壮汉端起饭碗吃了起来，没再说话，孟宪歇了一会，两人将那些饭菜分发完，被关押的那些邪魔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孟宪总感觉这些人的眼神有些问题，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两人慢慢走上山，回到院子里已经是傍晚，一路上孟帆泽都没有说话，孟宪也没心思说话。
吃了晚饭，孟宪回到房中，脑中满是那中年壮汉说的那句话：“他比我还像魔！”
就算能欺骗得了其他人，但是那种嗜血戾气是骗不了自己的，那个时候，还有在祠堂中，他真的想把所有人都杀光。
那种没来由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太上门的门徒绝对不是这么容易做的，他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十二章修炼道法
“我真的是魔吗？”
孟宪的脑中闪过血妖老祖的模样，心里不禁一颤，难道自己以后也会变成那副模样吗？
敲门声响起，孟宪回过神，打开门，是孟帆泽，他手里拿着几株紫色和檀香，眼中露出关心之色，道：“师兄，你没事了吧，这是紫檀醒神香，我从九师兄那你取来的，有安神的效果，你用着吧，不够我再从九师兄那里要。”
孟宪心里一暖，露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师弟了，进来坐吧。”
孟帆泽走了进来，孟宪倒上一杯茶水，看着孟帆泽那纯朴的面容，想着白天那一幕，心中的愧意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开口道：“师弟，白天吓到你了，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
“不要在意。”孟帆泽笑了笑，道：“十师兄的事我听三师姐说过。”
孟帆泽面色一黯，道：“三年前，我和师兄一样，睡一觉醒过来，认识的人全都没了，就连陪我一起长大的黑狗都没了。”
一阵稍带着秋意的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烛火微微跳动，房间里的气氛一下低沉起来。
孟帆泽一下笑了起来，道：“当时我跟师兄你一样，心里整天想着要杀了那些山贼，师傅把我带回山上，三年时间了，我想清楚了，就跟师傅说的一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些山贼会有报应的，以后等我学到一身本事，也可以再去找那些山贼，亲口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所以，既然师兄你已经上山了，就先忘了那些事吧。”
孟帆泽看着孟宪的眼睛：“师兄你再这么下去，会入了魔道的，我们一起跟着师傅学道术，等哪天本事够了，我跟师兄你一起下山斩妖除魔，为那些跟我们一样的人讨个公道！”
孟宪怔了一下，没想到比自己还小的孟帆泽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弟。”
“师兄以后叫我帆泽就可以了。”孟帆泽挠了挠脑袋，笑着道：“其他师兄师姐都这么叫我，刚才那都是我想着说的，师兄不要笑我。”
“怎么会。”孟宪摇头道：“帆泽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要学好本事，把那个凶手找出来，让他亲口给我一个解释，到时候我们俩一起游历天下一起锄强扶弱，斩妖除魔。”
两个少年心中已经种下了种子，也许将来真的会迸发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孟宪又问了一些关于奇经八脉的问题，到深夜，孟帆泽才离开房间。
吹熄灯火，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被分成一个个方块落在地板上，夜风阵阵，已是深秋，尚云峰夜间已经很凉了。
孟宪搓了搓手掌，回忆着太上经的内容，心思渐渐沉了下去，片刻之后，一丝淡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细微气流在体内缓缓窜动，这就太上经第一篇练气篇，引天地灵气入体，化为真气，存于丹田之中。
微弱的气流在孟宪体内转动，最后流入腹下三寸的丹田之中，然后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反应。
紧接着第二道气流出现，比第一道稍微强些，但还是极为微弱，几乎察觉不到，流窜一圈后汇入丹田中，没了反应。
月光下，孟宪体表泛出淡淡的暗红光芒，这绝不是道家心法应该出现的现象，淡淡的红芒在体表流动，孟宪丹田所在的位置释放出淡淡的青芒，两道光芒交汇在丹田处，消弭于无形。
足足运行了八个周天，一道清脆响亮的鸡鸣声才将孟宪惊醒，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
就算只是第一层心法，第一次就运行了八个周天，这绝对是少有的，只是原本炼气化神存于丹田中的真气一丝也没有。
一夜时间，如同转瞬，虽然一夜没睡，但是却感觉神清气爽，道家本就注重修身，没有修出真气，孟宪并未在意，推开门，孟帆泽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打拳，看见孟宪，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他走到院子里，交给了他一套简单的拳术。
两人练了会拳术，微微出了些汗，就开始准备早饭了，半个时辰后早饭已经装备好，各位师兄师姐这都走到饭厅，最后一个的依然是云空。
云空落筷之后，看着众人道：“宗门大比还有一年时间就到了，你们修行要努力些。”
“是，师傅。”
云空看向孟宪，开口道：“老十，你修炼的怎么样，修出真气没有？”
孟宪没想到云空会点自己，连忙道：“回师傅，还……还没有。”
云空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离开了饭厅。
云空走后，除了大师兄乾空和孟帆泽还有伤势未愈的三师姐以外，所有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孟宪，尚云峰弟子的天赋本就比其余六峰弱些，弟子数量也少，如今出了一个孟宪，竟然连真气都修炼不出，云空自然不会高兴。
乾空拍了拍孟宪肩膀，道：“师弟你不要在意，修道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慢慢来。”
众位师兄陆续离开饭厅，孟帆泽和孟宪收拾着碗筷，孟帆泽开口道：“师兄，大师兄说的没错，慢慢来，我当时也是足足三个月才修炼到第二层。”
“没事。”孟宪笑了笑，街边行乞他都做过，哪会在意众人的态度。
收拾好碗筷，孟宪回到房中，翻开经书开始背诵，背完之后经书是要毁掉的，一夜时间虽然没有修出真气，但是身体倒是变化了不少，就连记忆力都好像增强了不少，到午饭时间，一本经书已经完全背了下来，丢进灶台里用来引火所用了。
午饭一如昨天，吃完后，云空看了眼孟宪，又开口道：“老十，还没练出真气吗？”
孟宪点头道：“是。”
云空挥了挥衣袖，离开了饭厅，心情看起来很不好，孟宪心里一动，低下了头，心中暗叹一声，修仙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接连十天，孟宪一直都还停留在入门层次，直到第十天清晨，才能感觉到丹田里那丝若隐若现的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