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老董照例白天设宴、撸串儿、应酬,拉拢四郡的名门望族和羌胡部落。
等到了晚上,便会跟钟繇、荀攸、司马懿、司马朗、游殷、张既、傅巽等人,继续为接下来的会盟一事做准备。
在此期间,他还着重拉拢了几个人:杨阜、姜叙、赵昂、尹奉,还有从扶风郡那里带来的苏则,以及天水郡的姜冏。
这些人中,老董最看重的就是杨阜、苏则和姜冏。
第一位是未来击败神威天将军马超的猛人,第二位则是曹魏在凉州的定海神针,最后一位……呃,他不怎么厉害,但他儿子比较有名儿。
只是,此时老董蹙眉看着已弱冠之年的姜冏,有些发愁:“仲奕啊,姜家在天水也是名门,你为何如今还未成家?”
“回相国,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凭三尺青锋、腹中锦绣立不世之功。”
姜冏一脸憧憬并坚定的神情,道:“霍嫖姚曾有言,‘匈奴未扫,何以家为’?如今凉州羌胡未平,在下又何敢成家?”
“哦……”老董懂了:这孩子还没怎么挨社会的毒打,心里还存留着小倔强。
但就因这点小倔强,导致他一直到三十二岁,也就是十二年后,才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儿子。
“仲奕莫要如此,女孩子也不耽误你调和阴阳嘛。甚至还可能让你这里阴阳调和了,才更懂得如何调和嘛。”
说着,老董有些迫不及待:“老夫为你说门亲事如何?那女子乃将门虎女,与护羌中郎将马腾有旧,足配得上你。”
姜冏还是有些抗拒,姜叙却已忍不住开口:“多谢相国!”
他乃姜冏族兄,知这个族弟性子执拗。可相国亲自说媒的好事儿,又岂能拒之门外?
当即抢在姜冏之前,道:“就是不知那女子年方几何,若年岁合适的话,在下尽快派人替仲奕求亲。”
“年岁?……”老董脸色一下变了,变得难看了,声音也越来越小且含糊,“呃……好像,今年才六、六岁。”
“十六?”姜叙大喜,道:“如此倒是正合适。”
“不,不是十六,是只有六岁……”说着,怒气冲冲地看向姜冏,悲愤道,“汝岂可如此禽兽!”
姜冏当时就懵了:我,我怎么就禽兽了?
然后,老董又一想:可不,姜冏十二年后才生姜维。这样算来,姜维的妈那时已十八岁,再按提前一年成亲算,当时的年纪是十七,完全符合汉朝女子出嫁的年龄。
甚至比起十五六岁就成亲的,还属于晚婚了。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仲奕啊,老夫觉得你之前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男人只要有权,另一半还在上幼儿园。”
这时候,反倒是他有些担心了,道:“一定不能急,要沉住气。千万别因老夫此番会盟,可能三五年就将凉州形势扭转,你便急着要成家,知道不?”
姜冏能怎么办?
只能怪异地看向老董,没搭理他这一茬儿:“相国,此番会盟重要性不言而喻。能否恩威并施收服羌胡之心,继而凌迫韩贼,此会都将起到绝大作用。”
“同时也因如此,参会之人过于复杂,其间不可测也更多。诸事我等当预则立、不预则废,并边议边为、随时调整,方可万无一失。”
“嗯,仲奕言之有理。”老董也借坡下驴,点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调理布局可是一门艺术。”
“其间四郡人员、土地、兵马、官职该如何确定,羌胡势力范围如何划分,贸易如何试点进行,对哪些人应该加以笼络,对哪些人应该打压等等等等……咱虽不能说事无巨细,但至少心里得有谱儿。”
众人闻言,不由心悦诚服,对着老董深施一礼道:“相国英明。”
“嗯……”老董点点头,然后起身,“那你们趁热聊,有决议后写个方案。老夫先走了,不打扰了哈。”
然后,真带着典韦走了。
“相,相国难道不在此主持大局?”姜冏更傻眼了:二十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等得罪人的事儿,老夫怎能参与进来?”
老董却回头反问,理直气壮地道:“老夫乃大汉相国,代表朝廷雨露泽披此地,怎能亲自下场唱黑脸?”
“这种背黑锅的事儿,自然得由你们来干。有人敢炸刺儿,就找公达调奉先、子龙等人去处理。”
“如此就算中间真出了什么差错,老夫还可以居中调停,不至于没了转圜空间嘛。”
姜冏一愣,随后想想:人家说的,好有道理啊……
但他还是莫名有些不甘,又道:“那相国此刻?……”
“哦,此刻老夫还有正事儿要办。”
一听这话,典韦不由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钟繇那里,脸色则有些发黑……
……
终于,到了约定的八月十五日。
汉末还没有中秋节之说,但老董选这个日子,就是为了给这天赋予特殊的意义,使之成为一个节日。
今日会盟若成,将再度确立大汉对边疆的统治,并用全新的贸易交流模式,弥合数百年来汉羌战争带来的伤痛,把羌人胡人列为与汉人同样身份的大汉子民。
而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愿。
这日天高云淡,日丽风清。
还是设宴的那处空地,彩旗飘飘,角声嘶鸣,五千精兵持戈仗戟严阵以待。三丈高的四岳神祭台上,高高供奉着羌人眼中的最高神——四岳之神。
“咚!咚!咚!咚!……”
凉州金鼓,声声不绝,深沉有力,激荡苍凉,似能点燃人们心头的火焰。紧接着又是浑厚悠长的号角,连绵不绝,让胸中火焰熊熊难灭。
因是秋日,老董头戴通天冠,身穿黄色宽袖祭服,配绿绶带,还以紫、绀二色相衬。内穿白色布帛中衣,修赤红边缘,并以?袜、?舄配色,往下则是二大一尺的绿经。
站在祭台上抬眼望去,黄河水自天外飞来,大漠风从天边吹至。再环顾沿台而列的各郡英豪,只觉一阵阵热血翻涌。
“诸位!”
随着老董信手一挥,金鼓号角骤停,只余汤汤的河水流去,飘飘的大旗飞空。
没有拿趁手的大喇叭,老董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但还是大声宣告道:“数百年来,此地战乱频起,民不聊生。汉羌两族,相互攻杀,血流成河,积恨如山。”
“老夫不才,奉汉室天子之命前来平息战火,还百姓安宁,予两族和平。谨设此四岳神祭台,会盟汉羌,一视同仁,愿天地四岳之神共鉴。”
话音落下,各豪杰群雄神色激动,在老董的带领伏下身子,拜祭天地四岳神。
行礼完毕,他又缓缓展开绢帛,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忽然……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出意外,这次会盟还是出意外了。
为了表示朝廷对这次会盟的重视,钟繇特意请了汉庭硕儒魁首,也就是太常蔡邕写了一篇祭文。
蔡邕闻听此事,当即灵感如尿崩,激动得一挥而就。
一切看起来都没啥问题。
问题就出在,他们太高估老董的古文素养了:粗略扫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十几个繁体字,自己根本不认识!
台下,却有数万只眼睛盯着自己。
好在,老董懂得随机应变。
将展开的祭文又缓缓合了回去,随即拿过身旁典韦准备的大喇叭,按照自己的freestyle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走四方!”
“汉羌两族从此往后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再打了。你们想一下,打仗都带来了什么,你老婆跑了,牛羊死了,两族都会受伤。”
“老夫来此,就是要让你们坐下来,一起吃着火锅唱着歌,看对眼儿了双双把家还。这样不仅老婆有了,牛羊、粮食、衣物、财物就都有了!”
“所以,没有战争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由此,老夫倡议两族结为盟友,互通有无、相亲相爱,有谁赞同,谁反对?”
一番浅显易懂的话语落下,惹得古文素养还不如老董的羌胡首领豪帅们面露好感,纷纷激动大声应诺。
可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时,不出意外地,又出意外了。
“我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