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呃,是把搞出问题的家伙弄走,对帐内的武将们来说,当然是极好的。
当下一个个双眼放光,满怀希冀地看向荀攸:“监军,不知如何才能弄走太尉?”
“当然需一个理由。”
荀攸也不藏着掖着,微微一笑又看向沙盘上的洛阳,道:“太尉自入主洛阳后,内忧外患。如今外患暂时解除不了,内忧方面……时机差不多该成熟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辽也想起来了,道:“不错,记得太尉出兵前便曾说过,他留在洛阳世家豪族不敢造次,此番故意领兵在外,就等那些人沉不住气蹦出来!”
“妙啊!”吕布兴奋地都直搓手,继续问道:“理由有了,该如何让爸爸知晓?……总不能,我们直接去劝说吧?”
“不可不可。”张绣当即摆手,道:“太尉深谋睿智,洞察人心,若这般直白的话,必然一眼看出我等图谋。”
说着脸色一苦:“到时候,少不了我等的好果子吃。”
众人的目光,随即便悠悠看向荀攸。
荀攸也不说话,又带领着那些目光,看向一旁的贾玑。
贾玑当时就慌了,道:“你,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敢去跟太尉说。”
“不用你说,而是让你父亲写信来说。”
荀攸便笑了,道:“太尉不在,长史统领府内诸事。且太尉出兵前也曾交代,洛阳城中无论大事小情,都需汝父过目定夺。”
贾玑的神色不由变得奇怪起来,悠悠地道:“监军是想利用家父?……实不相瞒,家父的心眼儿比较小,整人的手段却比较多。”
一听这话,众将神色也变得担忧。
贾狐狸,那可是好相与的?……太尉麾下多少聪明人,包括智计深沉、手段毒辣的李儒,都被调教得服服帖帖。
唯独人家贾狐狸,想整治都找不到由头儿,且还能想偷懒便偷懒。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司马懿和华歆。
尤其那位华歆,应该对贾狐狸的手段很刻骨铭心。
不料,荀攸面色一点都看不出异样,道:“正因汝父手段高明、算无遗策,若攸所料不差,他的书信应该很快就到了……”
说完,又悠悠一笑,道:“更何况,攸可没有胆子撩拨贾长史。若诸位觉得不行的话,尽可当攸什么都没说……”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老董侍卫寻来。
见到众人都在此后,松了一口气,又看向贾玑,道:“贾公子,某正好接到长史寄来的一封家书,便送过来了。”
贾玑一脸愕然接过。
展开一看,神色更奇怪了,带着几分震惊看向荀攸:“监军,竟真被你料中了。家父信上说,太尉这些时日要回洛阳一趟,叮嘱我等务必要听您的吩咐……”
众将也愕然看向荀攸,不由面面相觑:这天下间的狐狸们,非但未卜先知,还带心意相通的?
“既然贾长史已替我等解忧,还是速速去军议大帐,莫要让太尉久等了。”荀攸也不多解释,笑着提醒众人一句。
众人当即施礼言是,联袂来到军议大帐。
原以为会迎来一顿臭骂,却见老董已端坐在主位,案几上摆着两封信。一旁除了保镖典韦外,还立着绣衣使史阿。
看到众人鱼贯而入,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欲拒还迎的那种:“呃……适才收到穿山甲来信,言酸枣大营中东郡太守桥瑁与兖州刺史刘岱不和,且营中粮秣也已然不多,老夫觉得这是一个攻破他们的契机。”
随即,又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道:“然贾狐……呃,文和也写来书信,言洛阳城中有所异动,需老夫暗中回去主持大局。”
“唉,内忧外患,哪儿都离不开老夫。”说着一声叹息,很无奈的模样:“天生的劳碌命,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完,小眼神儿还四下乱瞟,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荀攸面色平静,心中已忍不住冷笑:什么狗屁需你暗中回去主持大局,分明是人家贾文和看出你这家伙喜欢浪、爱出风头,特意将压轴的大戏交予你来露脸。
假如猜得不错,那边恐怕什么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要是人家真隔过了你,施展手段把事儿给办了,哪怕办得再漂亮,回去后你能不给人家小鞋儿穿?
心里这样想,但见众将目光都殷切地盯在自己身上,只能装出一副思忖的模样道:“太尉所言不差,关东贼首诸如张邈、袁遗、桥瑁之辈,俱为两千石官吏,各不相从。”
“若粮草不济,必然互生怨怼。加之桥瑁与刘岱又相互攻讦,我等正可暗中挑拨,使之内讧相攻,如此一战可定矣!”
“公达的意思是?……”老董神色看不出喜怒,道:“让老夫留下来?”
一听这话,众将当时心中一惊。
太史慈当时都要跳出来阻止,被荀攸一眼给瞪了回去。
随即才又装作为难的模样,继续道:“然洛阳一地乃太尉之根本,万不可有所闪失。哪怕只是有些许的忧虑,亦不可掉以轻心!”
“至于酸枣此处,莫说挑拨之计还需酝酿筹谋,单说其中最善战的曹孟德、鲍允诚二军,已被太尉击破。余者皆清谈高论吹嘘之士,不通兵事,不足为虑。”
一番铺垫后,荀攸才微微拱手,道:“太尉,事有轻重缓急,两害相权需取其轻呐。”
“哦?……”老董脸上便有了笑容,又当又立地道:“公达,不妨将话说得再明白一些,老夫又不是那等会因言治罪之人嘛。”
荀攸嘴角不由抽了抽,但还是努力将戏演完,郑重道:“依属下之见,太尉当先回洛阳。此间之事有我等在,非但不会令良机错失,更会徐徐图谋。”
“待太尉从洛阳返回,估摸着时机正好成熟,如此岂不美哉?”
众武将不由心悦诚服,纷纷在心中给荀攸竖起大拇指:监军高啊……这一番话的水平,实在是高!
老董脸色也显而易见地和煦起来,然后故作深沉地道:“公达言之有理,老夫打了半辈子的仗,就不能……”
“咳咳,老夫的是意思是,打仗老夫已十分精熟,然政治权谋斗争一块儿,还尚不如何精通。”
“此番回去,当多向文和学习讨教,挑战一下老夫的软肋……”
听完这话,众武将脸色一下变得很精彩。吕布直接都愣住了:回去找女人,还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张辽也震惊了:太尉,确定能挑战成功自己的软肋么?
张绣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太史慈则痛心疾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啥会对这样的集体,渐渐产生了归属感?
见众人这副反应,老董就有些不高兴了,眉头一皱:“怎么,诸将莫非对公达之策有所异议?”
“没有!……”四人当时惊醒,异口同声连连摆手。
“那老夫不在时,汝等知晓该做什么吗?”
吕布率先开口,试探地回道:“继续每日带兵搦战,威吓敌营?”
“夜间率少量精锐偷袭,抑或佯装给敌军制造压力?”张绣随即也开口。
张辽想了想,道:“三军不动,粮草也会先行。末将继续带领麾下,袭劫敌营粮道。”
太史慈此时目光瞅到了史阿,福灵心至:“也当密切联系绣衣使,有针对地对挑拨桥瑁和刘岱。”
老董听完,不由笑容满面,手指着四人赞叹道:“老夫算是看出来了,尔等各个身怀绝技呐……既如此,老夫就回一趟?”
“太尉(爸爸),放心地去罢!”众将声若洪钟,回应十分响亮。
老董咂摸了一下嘴,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