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酒!……”李儒气得头上冒烟,极力暗示:“太尉,属下想喝酒,喝酒你明白了么!”
“不,你想喝热水。”老董仍固执摇头,还面色冷厉地看向李儒,几乎一字一句地回复道。
李儒当时忍不住想跳起来,可看到董卓眼中燃起的冷焰,猛然周身一凛:人家哪能不清楚啥事儿,只因不能明说,才一直装糊涂罢了。
鸩杀刘辩和何太后,明显在某一环节被泄露了。
自己要做的,是把这个调查起来!
于是,他了然点头:“太尉明察秋毫,属下的确想喝热水。”
贾诩一副老僧枯坐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年轻气盛的司马懿则神色兴奋,看着两人说瞎话,隐约猜到什么:“伯父既知与朱将军误会所在,何不将计就计”
“唔……”老董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道:“汝怎知老夫与朱公伟只是误会,而非不可化解的仇怨”
“若是仇怨,伯父与李郎中令当骤然变色,甚至会当即决意先下手为强。可刚才伯父跟李郎中令波澜不惊,还隐隐露出一丝庆幸,可见只是一场误会。”
“嗯,不错!”董卓当时一乐,夸赞道:“观察细致入微,有贾老狐狸的几分功力了。”
“全赖伯父提点。”司马懿也笑呵呵回应。
没想到,老董随即便招手唤来两名侍卫,道:“将司马公子护送回府,告诉司马建公,就说老夫考校了贤侄所学,发现还有很大的上升的空间,让他多用点心教导。”
“嗯,先把《中庸》一书抄诵五十遍吧,抄不完就狠狠揍。玉不琢不成器,娃不不打不成材……”
司马懿脸上得意的笑当即凝固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董卓:“伯,伯父……”
“伯父是为了你好……”老董却笑眯眯打断。
不待司马懿再开口,两名侍卫已恭敬地将其请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回头的那小眼神儿,半点没鹰视狼顾的锐利狠戾,反而满满的幽怨。
老董呵呵一笑,又将目光看向了贾诩。
贾诩不由悲伤地叹口气,道:“司马公子虽自负了些,还不懂得藏拙,然才智的确不凡。依属下之见,若想收服朱公伟,的确当将计就计。”
李儒也忍不住开口,道:“属下也觉如此,唯有让朱公伟进一步憎恶太尉,甚至到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的地步。”
“太尉再幡然解除误会,方能破除他对太尉的固有印象,使其心怀愧疚,进而归附效力。”
“嗯……”老董闻言不由点头,很是认可:若只好声好气地前去消除误会,老朱最多觉得自己还行,能处。
说到归附效力,就会差点火候儿。
反倒不如大破大立,给他心灵上来一记狠的,说不定会大收奇效。
“那该如何加深朱公伟对老夫的误会,然后再令其幡然醒悟呢”托起下巴,他也开始思忖:“两个密使杀了没,要不让他俩当个双面间谍,给老朱放些假消息”
李儒双眼一亮,正准备开口,却听厅外传来一阵欢笑声。
老董抬头一看,只见众仆役簇拥着一位老妇和一名稚女,正准备绕过前厅走向后院。老妇满脸笑意,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身旁小女孩也蹦蹦跳跳。
他当即起身迎上去,施了一礼道:“阿母,今日何故如此高兴”
“是仲颖啊……”看到董卓的董母明显更喜笑颜开,乐呵呵地道:“老身今日又去了朱母府上,聊了会天儿。”
“大父,曾母这几日可高兴了。”
一旁的小女孩也兴奋开口,叽叽喳喳道:“曾母说洛阳城里别人府上的规矩多,也打心眼儿瞧不上我们。”
“唯有朱母府上不讲究那些,还跟曾母聊了好多织履贩缯的趣事,两人越聊话越多,都乐得合不拢嘴。”
“朱母……”洛阳城中姓朱的官员不少,老董一时还弄不清是哪家。
“就是河南尹朱儁朱公伟的母亲。”董白又忍不住抢答,道:“朱大母还给白儿饴糖吃呢,可甜了。”
静静跟来的李儒和贾诩对望一眼,均觉世事无巧不成书。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洛阳城里的士大夫多是经学世家,谁也不会跟董母有共同语言。唯有同样贫寒起家的朱母,与董母经历相似,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
想到这里,李儒率先忍不住开口:“太尉,属下听说朱公伟极为孝顺……”
贾诩也不藏拙了,紧随其后:“且朱将军近日忙于公务,必然会疏忽奉孝母亲。”
老董秒懂,笑呵呵地向董母道:“母亲,这几日老去朱母府上,可曾邀请她来咱家中坐坐正巧孩儿这几日弄出些新奇的饭食,咱也需投桃报李、礼尚往来才是。”
“嗯,仲颖有心了,老身还真忘了请人家来咱这里走走。”说着,董母回头就要差人吩咐。
老董赶紧拦住,道:“些许小事,就由孩儿代劳。今日天色已晚,不若就定在明日”
“嗯,仲颖孝顺。”董母不觉有异,笑呵呵地答应,带着董白一行离去。
李儒和贾诩就憋不住了,肚子里的坏水儿咕嘟嘟往外冒:“太尉,早上不是还去了朱公伟恩主张温的府上”
“还有……嗯,还有那酒的事儿,也当提前安排一下。”
“嗯嗯,老夫懂,老夫都懂……”
没走多远的董白好奇回头,看着三人嘀嘀咕咕个不停,不由觉得浑身一阵发冷:“曾母,怎么觉得大父跟那两人在一块儿……”
“如何”
“笑得好似狐狸一般,你看大父那模样,笑得多瘆人呀”
董母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董卓、贾诩、李儒三人面带微笑,一副恭敬送候的模样。
当即生气看向董白,道:“那可是你大父!……再说,老身看文优和文和也挺好的,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坏狐狸”
稚嫩的董白第一次见识成人的狡诈善变,小脸顿时一垮,忽然有些不想长大了。
……
翌日一早。
连日在署衙处理公务,半夜才归来的朱儁起身洗漱完毕,眉头紧锁。一副郁郁难欢的模样,明显有什么心事。
然一身雄武之气浓厚,最后似乎下定什么决心,强烈的威势不由透体而出。
可路过母亲房前,又不禁惭愧小声道:“孩儿不孝,又要将母亲送回会稽老家了……”
一脸沉痛推开门,打算向母亲告罪。
屋内空无一人。
此时他还没慌,唤来仆役问道:“母亲一大早去了何处”
“回使君,老夫人去了太尉府上。”仆役回答,随即还道:“接老夫人的侍卫说了,老夫人在太尉会很安全,使君不必担心。”
“董贼!……”朱儁当即目眦欲裂,猛然掣剑怒发冲冠:“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汝竟如此狠毒下作,牵连老夫母亲受难!”
“老夫,今日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