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针对董卓的阴谋阴云,缓缓开始在洛阳上空凝聚……
今日熙熙攘攘的马市中,出现了一批奇怪的人,他们四处闲逛,既不采买也不询价,似乎对坊市里的商品没一点兴趣,反而对坊市里的商贾和百姓很有兴趣。哪里人多,他们便往哪里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卖给张辽弓箭的店主听完一人的秘密后,满脸的不敢置信:“张将军那样的冤大……呃,那样讲诚信的一人,怎么可能会偷盗皇陵里的陪葬”
“我也没说是张将军,他或许也不知金饼是咱先帝的陪葬。”
这人表情神秘,智珠在握地引导着商家,道:“汝仔细想想,张将军说他那批金饼是从何而来”
“太尉赏赐的”店家一愣。
“不错,那董贼才是罪魁祸首,盗取先帝陪葬财物,这是何等的罪大滔天!”
店家闻言,当时怒发冲冠附和道:“不错,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如此搅扰别人的陵墓,拿人家的财物,他,他难道就不怕被先帝鬼魂索命”
“不错!……哎,等等。”
那人又要煽动,随后就觉得不对味儿了:“董贼做出如此无君无父的恶事,咱难道不该怒而揭竿,冲入太尉府杀了那贼子以告慰天下”
一听这个,店主激愤莫名,双眼不由都红了:“不错,说得太对了!……你啥时候去冲杀太尉府,我在这店里为你摇旗呐喊助威!”
“嗯……”这时候,煽动之人再傻也听出味道不对了:“你,你难道不打算去……这等先帝陪葬的财物,你拿着难道就不嫌烫手么”
“唉……有啥烫手的”店家这下就懒得装了,摊手道:“管它这财物是哪儿的,反正到了我手上,我挣到钱不就行了”
说着,他就嫌煽动之人碍事,一把推开招呼外面的士卒道:“军爷快进来看看,张将军都说我家的弓箭不错,军爷们不来两张”
“你,你!……”煽动之人直接傻眼了,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见利忘义的低贱商贾,毫无君父纲常,我大汉就坏在汝等苍蝇见血般的人手上!”
这话入耳,店主顿时也怒了:“军爷,军爷我要揭发,此人污蔑太尉盗取皇陵,还说要砍了太尉!”
原本都走过店铺的士卒,一听这话顿时又回来了,身穿锁甲的为首将领眉峰一蹙:“他当真那样说了……汝可要知道,若诬告此人,罪反其身!”
店家当即一寒,欲言又止。
随后,那将领又出口:“但若揭发属实,此人非但要定罪,财物还要充公。而你,则可得财物的一半。”
“嗯……”店家一愣,随即义正严词道:“我确定,他当是太尉之敌派来的细作!”
“我作证!”店中一人此时也开口,然后小声向将领问道:“作证的话,是不是也有财物可分”
“只要属实,自然也有奖赏。”
“我也可作证!”
“我也可作证!”
瞬间,其他顾客也来了精神。
煽动之人见状,当时就慌了。正准备闯将出去,就听那将领沉喝一声:“带走!”
瞬间,四五位军卒便如猛虎扑羊,将那煽动之人擒获。店主和顾客倒是没遭受蹂躏,而是主动做好了作证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就在店主往外走时,那将领反而拦住笑着道:“先不忙,文远说你这店里的弓箭不错”
“文远……哦,张将军的确如此说了,还跟徐中郎争抢了一番。这不,我又赶紧定制了一批过来……”
“嗯,徐中郎和文远都相中了,质量肯定不差,某也采购一批回去。”
“好嘞,那将军您……”
“哦,吾乃高顺,与文远见过两面,算是相识。”
说完,高顺收敛微笑,向身边士卒吩咐道:“传令下去,都机警点。今日的马市,有些暗潮汹涌啊……”
另一处,百姓聚集的摊位。
“什么……你说那些军爷手里突然有的金银,是太尉派人盗取了先帝的皇陵”一百姓听完双眼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和兴奋:“他,他怎么能那样干呢,太丧心病狂了!”
“是啊是啊,人死了都去刨坟墓,这……刨人祖坟的事儿,实在太不像话了!”又一百姓附和,神色同样激动。
“不错,这西凉的武夫,一点礼数敬畏都不懂。”
煽动之人眼见效果良好,当即火上浇油怂恿道:“诸位,如此败坏道德、不忠不义之徒,我等该不该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这话落地,周遭百姓一下……后退了两步,跟看怪物一样看向那煽动之人。
被看之人似乎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走向,当即有些傻眼:“你,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年轻人,刚才聊聊就算了,你咋还认真起来了呢”一位老农心好,劝说他道:“那董贼……呸,太尉刨皇陵就刨呗,又没刨你家祖坟,瞎激动个啥”
“是啊,靠着太尉刨皇帝祖坟分给士卒的金银,咱还能跟着赚点儿……”
“你,你们难道就不怕吗”忠君体国这方面行不通了,煽动之人又转变思路,开始吓唬百姓:“他今天刨的是先帝陵墓,明天说不定就刨你们家了!”
“不可能,太尉刨坟是为了金银,俺家祖宗坟里可没有……”
“……”煽动之人瞬间无言以对,呐呐道:“那,那照你们说,就让董贼刨,咱就说个热闹”
“可不就说个热闹”百姓这才放松起来,道:“刨的是老刘家坟,咱祖祖辈辈得老刘家啥好处了”
“那些吃老刘家的高门士族都没说话,我们这些泥腿子又顶什么事儿”
“死了都还还埋那么多金银,还真不如让太尉刨出来分咱们点儿……”
“你,你们……”煽动之人彻底傻眼了,没想到群众的觉悟这么高,他反倒听着都迷糊了:“是啊,主家凭啥让我来煽动,他怎么不来……不对啊,主家不是说百姓愚痴,只言片语便可蛊惑”
“这剧情不对啊……”
“有啥不对的”身后突然一冷笑之声传来,道:“敢在背后造谣中伤太尉,给某家带走!”
一猛恶的彪形武将,拎小鸡子一样将造谣之人扔给士卒,随即环眼一瞪,凶相毕露,看得百姓瑟瑟发抖。
“将,将军……”老农害怕了,战战兢兢地道:“俺,俺们可没说太尉大人,都觉得太尉大人刨得好!”
“嗯……”华雄这才笑了起来,但一身威势还是不减:“你家这冬葵看着挺水灵的,多少钱”
“家,家里种的,不要钱,将军看上尽管拿去……”
“那怎么行!”华雄当时又怒了,道:“要是让太尉知道我买你们东西不给钱,脑袋就不保了,来人,给钱!”
……
是夜,袁隗府中。
听闻伍琼、周毖、郑泰、何颙的汇报,袁隗气得只觉眼前都有那么一瞬黑,踉跄两下差点站不稳:“糊涂!……大汉义士是不少,可你们……你们简直蠢不可及!”
“袁公,百姓商贾狡诈,世风不古,岂是我们所能料到的”
“哼,还敢狡辩!”袁隗气怒攻心,说话也不客气了:“纵论献计一套一套的,没想到让去实行,却如此眼高手低!”
“商贾百姓是目不识丁,但他们不是傻子,攸关身家性命之事,岂会因尔等三言两语便热血上头”
“可,可昨夜太傅不是也同意……”
“老夫是同意了尔等计策,但这散布消息也要讲究策略!”看着眼前四个跟斗败公鸡一样的家伙,袁隗是真心无语:“傲慢,你们输就输在了傲慢,不察民情、不懂人性!”
“散布消息一事,当先从士人豪强入手,毕竟他们才深受皇恩,也怕祖坟被刨!”
“只有清谈士人先造起舆论,豪强地主才会将谶语童谣跟上,受制豪强地主的佃户僮客们再一煽动,百姓商贾才会盲而从之……”
“单人存智,三人成虎,这道理都不懂,真令老夫失望!”
听着袁隗的训斥,伍琼、周毖、郑泰、何颙一边心悦诚服,一边豁然开朗,当即齐齐一施礼:“袁公莫气,我等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