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非雁连忙将爸爸打横抱起,石小田颤颤将病床上的蛋糕端到椅子上,商非雁则立刻迅速将爸爸放上病床,他想将病床火急火燎的往抢救室推,爸爸却伸手拉住他。
爸爸的嘴巴张张合合的,口中的鲜血不停往外溢。
石小田脚步慌乱的跑出屋外,嘶喊声响彻整座医院!
“阿爸,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商非雁反握住爸爸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爸爸的另一只手伸向脖子上挂的玉牌,他用尽全力将玉牌扯下,把玉牌塞到商非雁手里。
“非雁,你为我们当掉了爷爷的遗物,阿爸没有什么能补偿你的,这块玉牌是你阿妈的遗物,是她被拐卖前就一直戴在身上的,你拿好,小田粗心,给她我不放心。”
商非雁紧紧抓着那枚小小的玉牌,眼泪不停往下落。
“阿爸,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不是都说好了要去海城吗?我们坐飞机去,很快就到了,你不想看看亲家长什么样吗?不想看看他们对啊田好不好吗?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爸爸看着商非雁,用力扯出笑。
“非雁,你给我一颗车厘子,你阿妈说她忘记车厘子的味道了,我尝尝,我下去后看到她了一定要告诉她。”
商非雁连忙从蛋糕上拿来一颗“车厘子”,他用衣服擦干净血渍,把核剥掉,将果肉小心放到爸爸嘴里。
爸爸用力嚼了两下,嘴中又闷闷咳出一口血来,可爸爸仍旧没有把“车厘子”吐出来,他混着那一口血咽了下去。
“真甜。”
爸爸满意的笑了笑。
“阿爸!”
石小田带着医生跑进屋里,她整个人扑到病床前,双手颤颤巍巍的握住爸爸的手。
爸爸一手握着石小田的手,一手握着商非雁的手,将石小田的手放到商非雁手里。
爸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摁住两人的手。
最后,爸爸的手徒然一松,眼睛安然的……闭了起来。
“阿爸——!!!”
“阿爸!”
“啊——!”
医生检查了爸爸的脉搏和瞳孔,宣布了爸爸的死亡。
石小田抱着爸爸的身体,几乎是疯了般哭喊。
她再也没有阿爸了……
再也没有了……
商非雁整个人脱力,双膝跪地,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着他们的两只手,哭成泪人。
此刻,成管家急急忙忙带着海城的医生赶到病房,他停下脚步怔愣的站在门口,一双眼看向病床上的尸体,又看向跪在病床边崩溃欲绝的商非雁。
成管家没有说话,安排医生先回海城,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不久,医生给爸爸盖上被子,将爸爸推出病房。
石小田满心满眼都是爸爸,出来时并没有注意到成管家。
商非雁的脚步停在成管家面前,成管家给他递上一块丝帕。
“外孙少爷,节哀。”
商非雁没有接,向后退了一步,朝成管家深深鞠了一躬。
“辛苦您了成叔,麻烦您跑这一趟,您回去后帮我给外公外婆问好,多谢。”
商非雁话落,不再多做纠缠,大步追上石小田。
成管家看着商非雁的背影,眼眶竟有些湿润。
外孙少爷,你长大了,终不似当年模样。
人死不能复生,商非雁和石小田虽然早这件事有心理暗示,但是他们真的没有想到爸爸会走得这么突然。
商非雁将石小田安置在长椅上,独自一人联系丧葬服务,他们还是决定保持家乡的习俗,不火化,入土为安。
他又给石荔家打了个电话,是邱壮接的,邱壮没说什么,只让他把人带回来。
灵车开回南溪村,天已经黑了。
晒场原本拆走的棚子邱壮又找人帮忙搭了起来。
邱壮看到灵车,连忙招呼道士们还有村里来帮忙的村民。
石小田一下车,石荔就把她抱住了。
石小田抽抽噎噎的忍了一路,这会儿看到石荔,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哭了出来。
商非雁和邱壮,连同几名来帮忙的村民把棺材从灵车上抬了下来。
爸爸的棺材异常沉重,明明爸爸活着的时候这么瘦,这么轻。
商非雁为爸爸点上长明灯,将长明灯稳稳放置到棺材底下后商非雁才回身看向站在冷风中哭得不成样子的石小田和石荔。
商非雁推搡了一下邱壮,邱壮点点头,过去拍拍石荔的肩。
“阿妹,你姐她身体还不是很好,你让她好好休息,你也去吃个饭。”
邱壮这么说,石小田连忙点头,又连忙扶着石荔让石荔在最好最舒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石荔浑身还是浮肿的,眼睛也是肿肿的,看来这几天没少哭,她和别人不一样,小淑蕊还在吃奶,要是哭得太多搞不好没有奶水,奶水也可能对孩子不好。
“阿姐,你饿不饿,我拿点零食给你吃。”
石小田伸手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她拿出零食的时候手顿了顿。
这袋零食是婶婶去世前说好了要给她的,奶奶那天早晨把零食偷偷塞给她还被婶婶笑了。
“阿婶和阿奶给的,想来这还是姐夫来家里接你的时候拿来的。”
石小田想到那天奶奶、婶婶、叔叔站在门口最后朝他们笑的模样,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像天使一样散发着光芒。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吧,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一面,或许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
石荔吃了块饼干,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憋屈,眼泪又落了下来。
“阿妈。”石荔低低的念道,整个人缩得像一只受伤的猫。
石小田伸手揉揉石荔的头发,一旁忙完过来的邱壮给了石小田一个手势,石小田立马起身离开,邱壮不由分说的把石荔抱进怀里,大手拍打着石荔的背,不停抚慰。
因为在医院的时候,石小田和商非雁已经给爸爸换过新衣服,所以商非雁要求直接封棺,他怕石小田看到爸爸不好看的模样太难受。
可石小田仍是决定再看爸爸一眼。
棺盖打开,爸爸很安详,嘴巴被血渍染得黑红黑红的,就像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