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求道虚妄
一人出了议事大厅，随随便便在后院找了一个僻静的小院落，洛一缘直接走了进去。
就算多招了不少新弟子，百草门的人丁依旧单薄得可以，到处都是空房子。
床榻是有了，被褥之类的日用品也见不到一件，想必都在库房里头收着。
洛一缘也不以为意，单手一撑，便靠在硬邦邦的床上，摆出略显怪异的造型，半是沉思，半是休憩。
“神剑虚妄，听我号令！”
重复三次，在心底默念出了这句有些羞耻的话来，洛一缘也暗自庆幸不已。
得亏不是要求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喊出声，不然的话，他这张老脸，还不知该往哪儿搁。
三声一过，周遭即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寂静空幽，再无半点声息。
唯有前方一块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晶石，散发着流光溢彩，算是唯一的光明来源。
流光不断变换色泽，多彩多样，把洛一缘那种消瘦的脸庞映得异彩纷呈，若神明，亦如魔鬼。
晶石之上，光芒大盛，继而变作一道近乎于透明的人影，看不清尊容，看不清形体。
装模作样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人影脸部裂开一道小小的细缝。
“吾之临时宿主啊，呼唤于吾，究竟所为何事？”
慵懒的声线，完全不像是陷入了休养的沉眠，反倒和睡懒觉摸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洛一缘被弄得又气又笑，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吾之宿主”，几日不见，竟然多了临时两个字。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先把话给我说清楚，临时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四道神脉一同上下冲刷，真元汇聚，化作无形大网，将人影牢牢束缚住。
血心花开，花瓣翩浮，血元流淌，同样紧随其后，连网中缝隙也没有放过。
“喂喂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吾之宿主，先把这玩意儿撤了，行不？”
偷奸耍滑的声音一下就急促了起来，还颇有几分焦躁不安的感觉在其中。
果不其然，虚妄神剑之魂，并非是那种毫无自我意识，只懂得机械般行事的傀儡，某种程度更像是千星客提及域外世界中的所谓智能。
又或者说，懂得阴阳怪气、审时度势的魂，已异常趋近于人，只差一副有血有肉的身躯。
撤了真元血元，洛一缘平静地注视着正前方不远处的人影，淡淡的说道：“说吧，临时两个字，是何用意？”
“这个嘛，其实也非空穴来风。”
虚妄之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娓娓道来。
“宿主是元域中人，寿数有限，即便现在寿数桎梏因域界融合得到了延伸，依旧不过沧海一粟。”
“或许宿主天赋异禀，其余练练，可活上千载万载，万载之后，也不过黄土一堆罢了。”
“唯有吾等，可是万世长存，静候下一任宿主的到来。”
“是以，临时两个字，也没有加错。”
说着说着，虚妄之魂还有几分自得起来，可看到洛一缘的手即将抬起，它似乎又被吓到，把想继续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少贫嘴，当初在剑冢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是如此的一个夯货？”
“既然现在我是宿主，那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要造反作乱，也得等我死了再说！”
被洛一缘给吓到，虚妄之魂那稀薄的身躯又变得透明了几分，之后才又缓缓凝实。
见虚妄之魂老实了不少，洛一缘方才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先前在剑冢险地开启的地方，究竟是一处幻境，还是自成一界的独立小世界？”
“若我要在此地布置一处类似的东西，你可能做到？”
虚妄之魂默然，沉吟了许久，方才回答道：“应该算是独立于玄域、元域的一方小小净土，可能容纳的范围也有个限度。”
“好似当初，如非宿主全不设防，吾也无法强行将宿主代入试炼之境中。”
“能够强制的极限，用玄域通用的强度等级来说，大概处在造化境的阶段。”
“没有应对宝物的造化境，吾可以随心所欲地将之拖入，造化境固然夺天地之造化，吾也可以慢慢将之磨灭。”
说到这里，虚妄之魂的语气也高亢了几分，明显有为自己的能力骄傲的口吻。
“至于再往上，吾的能力有限，就做不到了。”
“点燃神火，登上神坛，那已摆脱了人的束缚，某种意义上不复为人，吾虽为神物，也无法强制。”
“怎么，宿主是要吾在此留下印记么？”
见证过古往今来数之不尽剑客的内心，虚妄之魂对于人心的了解，早已到了洞若观火的程度，大抵已猜到了洛一缘心中所想。
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后，洛一缘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不错，我希望在此设下一处类似于剑冢险地的玩意儿。”
“若真有一日，此方天地大劫降临，天外邪魔大举入侵，此地也能暂且遗世独立，不受惊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洛一缘也就不藏着掖着，而是直截了当，大大方方地将心中的想法与顾虑都说了出来。
可惜洛一缘对于阵法之道，实在是一窍不通，不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布下阵法，也可尽力诛灭大部分来犯的敌人。
问道于虚妄之魂，实在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宿主……倒是好谋划，此法不难，吾可将阵图烙印于宿主识海之中，宿主只需依循阵法，种下剑气与吾之印记，待神光冲天之际，剑冢自成。”
“能维系的时间，与宿主种下的剑气力量相关，吾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点了。”
“事先声明，若出现八臂邪魔那等级数的邪魔，吾无能为力，此外，吾曾沾染祂的气息，若与邪魔之间气息交缠纠葛，出现共鸣，也又曝露行踪的可能。”
对于宿主，虚妄之魂倒是毫无保留，把一切的方法乃至后患，全都声明得清清楚楚。
“很好，多谢了，虚妄。”
双手抱拳一拱手，洛一缘眉毛微微一皱，感应到似乎有人接近，迅速退出了冥思状态。
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又不断徘徊踱步，焦躁不安，速度时快时慢。
听得出，来人心事重重，还无法下定决心，是否要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