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吴则很客气。
“我在土狐锰矿当矿长整整八年，后来才调到丰雷锰矿区一矿段当矿长，临退休前体验了两年公司副总的休闲待遇。”
郑安福上了年纪，喜欢回忆，“说起来，我对土狐锰矿感情最深。看到这里能新发现那么多锰矿，我很高兴啊！”
“老领导虽然退休几年了，但对我们还是非常关心啊。”黄伟感慨道。
郑安福扭头看向吴则，疑惑道：“公司一直是跟地质六队合作，我记得你自己开了个公司，怎么也到这边来做勘探？”
“没项目，闲着也是闲着，帮地质六队干点活，赚辛苦费。”
“嗯，我听黄矿长刚才说，咱们这边能发现一千万吨锰矿，多亏是你提出了新的找矿方向，提出了新的找矿理论，才取得了突破！前几年搞了好几轮勘探，投进去将近一千万，泡都没冒一个。还得是你啊，有能力，有技术，华新大锰就该跟你们这样的精英合作！”
郑安福看着吴则露出欣赏的眼神，“你到这边干了好几个月，也没跟我说一声，不像话！有空的时候，去家里坐坐，建华也经常跟我说你是你们老家的才子！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随时过来跟我聊聊，我退休了闲得很！”
“改天我一定去！”
吴则没有多说什么，但心底还是记下来，有空还真得去堂叔家里拜访一下。
自从去年跟堂叔借钱之后，就没去拜访过了。
在办公室闲聊了一会儿，等到黄伟和郑安福坐车离去，说是去锰矿区一起吃饭，邀请他一起去，他推脱拆迁钻机就没去打扰他们的叙旧。
把钻机搬回老家，乔康和杨胜利正好从市里来到了丰雷镇，杨晓芳也随行而来。
此番到来，主要是跟华新大锰结算勘探费。
完成了勘探工作，按工作量，可以结算80%的勘探费，余下20%验收通过之后就可以结算。
他们再次来到了丰雷锰矿区。
这一次直接进入了矿区里面。
生活营区面积很大，一排排家属楼整齐划一，配套超市、卫生院、酒店、KtV、网吧、幼儿园小学等等，看起来比镇上还要更加繁华。
数万人在这里工作、生活。
正中央最大最气派的大楼，就是华新大锰的办公楼。
进了楼，乔康熟门熟路的领人来到了副总经理办公室，陈银在里面悠闲的看报。
见面闲聊几句之后，乔康笑着说明了来意，声音高昂道：“陈总，按照合同，我们圆满完成了预期勘探目标。不仅仅找到了200万吨的锰矿，而是找到了1000万吨的锰矿，等于超额五倍完成了任务！”
陈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
乔康毕恭毕敬的把结算材料递过去，说明道：“这是你们华新大锰的工程师签字确认的工程量，钻探8057米，以及相应的岩心编录、取样分析等，总费用是479万元。按合同规定，我们此次可以结算的金额大概是190万元。”
说罢，他又拿出另外一份合同复印件和结算申请：“项目之初，多亏了陈总设置的奖励，一直激励我们的技术员励精图治勇争向上，终于不负领导所望，发现了新的锰矿层！那么这100万的现金奖励，也请领导签字。”
290万的结算申请，摆在了陈银的面前。
华新大锰的工程师、土狐锰矿矿长黄伟都签字了，就差陈银签字，就能从华新大锰的财务那里领到钱。
陈银放下茶杯，抖了抖手指上沾染的茶水，手腕上的金表哗啦啦作响，灯光下闪烁着金光。
“我签不了字啊。”
“怎么签不了字？”
乔康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本想着超额完成了找矿目标，到这边来应当是受到倒屣相迎，没曾想陈银态度很是冷淡。
陈银拿起结算申请瞥了一眼，然后随手丢下，冷冷道：“土狐锰矿资源交替勘查项目原本公司批的勘探经费是300万元，去年你们已经完成了200万的勘探工作量，也结算了大概160万元。那么今年你们的勘探经费是100万元，也就是说，合同里要求是在100万元的经费内，找到200万吨以上的锰矿。”
“还有，奖励协议里面也有写的很清楚，要在两个月内完成找矿目标。但是，你们的勘探时间超时了，所以这一百万的奖励按照合同规则，也是不能给你们的。”
“三个月时间，对于一个勘探项目来说，已经非常快了！”杨胜利焦急道。
“这……”
乔康只想说陈银不愧是阴险小人，但这话不能说出口。
骂不能骂，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们是找到矿了，这点我要表扬你们。”
陈银身体向靠在老板椅靠背，双手交叉在膝盖上，淡淡道：“你们这勘探费超标也太多了，不是我不给你们签字，真不是故意刁难你们，而是已经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
“那我们找谁签字？”
乔康终于回过神来，五官从起初的尴尬，而后因为愤怒而泛红，现在逐渐开始冷静了下来。
当然，这种冷静之下，隐忍着不能爆发的情绪。
“你看谁说话管用就找谁签字呗。”
陈银甚至都不想多费口舌，姿态表情就是在捉弄人，以一种看戏的眼神欣赏着面前众人明明愤怒、哀伤、无助却又不得不表现得恭谦有礼的各种表情。
出了副总经理办公室，乔康气冲冲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却见大门紧闭，跟隔壁的秘书办公室询问，人家说要见总经理需要预约。
乔康找到了华新大锰一个熟人，但熟人也只是一名中层干部，并不能提供太大的帮助。
求告无门之下，只能选择在锰矿区住一晚。
他们在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自费。
以前到这边来办事，都是免费，陈银签个字就行了。
晚饭倒是有熟人招待。
心情沉闷的吃完饭，早早就撤退了。
往酒店走的时候，乔康目光不停地在吴则身上停留，许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前陈银厚此薄彼，把项目拿给东方工程技术公司，疏远地质六队，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直接扣下勘探费不给签字。
一切的根源，显然就在吴则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