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也把钱收了起来。
陈婷美把两个孩子哄去睡觉之后,出来帮许丽花收拾碗筷。
吴涛在门口抽烟,等了一会儿见吴则洗澡出来,招呼他到河边聊天。
“那个钱,我先帮你存着,需要用钱,你跟我说一声。”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吴则欠了五百万的事情,拿着五万块钱,也没想自己花。
“哥,那钱是你的,不要给我留着,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吴则再次重申自己的想法。
“行,是我的钱。”
吴涛也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掏出烟给吴则递了一根,“你以前不抽烟,什么时候开始学抽烟?”
“前段时间才开始抽,抽的不多。”吴则借着头顶星河亮光,看清了哥哥手里的烟是3元一包的甲天下。
“能不抽还是别抽,我想戒都戒不掉了。”
“嗯。”
吴则手脚麻利的掏出打火机先给哥哥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燃。
两个烟头在夜晚里忽明忽暗的闪烁光亮。
发洪水那几天河里涛涛洪流,现在水质已经变得清澈,水流也变得平缓,只有潺潺水声。
周围还有此起彼伏的撕心裂肺的哇叫声。
燃烧半根烟,沉默了许久,吴涛才又开口:“国土局的项目做完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地质六队给了我一个活,正好就在咱们镇锰矿区做勘探,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肯定还是得往这边跑。”
吴则声音平缓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能够感觉到心情无比的平静。
“有空就到家里来吃饭,别每次都买菜过来,家里东西多得很。咱妈经常说,养的鸡太多了,喂不过来。你常回家,也帮忙消灭一些鸡鸭,每天也能少喂点谷子。”
“接下来两个月肯定能常回家。”
吴则点头,抽了最后一口烟,丢在地上,用脚尖踩了踩,“不过接下来这个找矿项目,没办法让你们过来帮忙。”
“你不用考虑我们,我们在家吃穿不愁,只要你管好自己就行,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说。”
“嗯,我知道。”
……
吴则又睡到了中午。
杨晓芳越发喜欢乡下的生活,居然跟陈婷美一起,拿着竹竿去河边钓鱼,钓了不少小鱼,回家把小鱼煎的金黄,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的跟吴则分享钓鱼的过程。
隔天到砂石厂、水泥厂把尾款结清。
在家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他又开车带着杨晓芳返回了市里。
到公司发现熊大勇和潘少宁已经收假回来上班,正好开会,宣布了锰矿资源交替勘查项目的计划,大家赶紧收拾行李,第二天要再次前往大旭县开展工作。
吴则晚上又跟杨胜利碰面,说好了隔天就出发去华新大锰的锰矿区。
从丰雷镇向南通往锰矿区的道路很宽阔,路面平整,常年铺着一层厚厚的灰黑色的粉尘。
车子前行了大约十公里,眼看着主要的锰矿区就要到了,却见前面猎豹越野车拐了个弯,驶向了一条相对狭窄的柏油路,向东边驶去。
柏油路常年被承重货车碾压,早已经破烂不堪坑坑洼洼。
这段路实在不好走,十多公里路程,走了足足一个小时。
到了目的地,吴则感觉四肢百骸都快要散架了,双脚都麻了,连忙下车活动。
结果车子外面到处是轰隆隆的声音,让人心情更加烦躁。
抬眼望去,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矿山里面。
这是一座平缓的山岭,山体覆盖着厚厚的红色泥土。
在这座山岭四周,则是伫立着一座座直插云霄如同利剑一半的山岳,到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陡峭岩壁。
泥土山岭和灰岩石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山岭因为开矿,中间被剖开了一条深邃的矿坑,百米深,像是在地球母亲身上割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矿坑两侧是一个个阶梯,矿山道路百曲千回蜿蜒向下,矿车能够把最深部的矿石拉到上面的洗矿厂房。
他们现在所在地,就是洗矿厂旁边。
轰隆的声音就是洗矿机发出来的声音。
洗矿机是一个长条滚筒,类似棺材一样的钢铁结构,上面没有盖子,中间有两条镶嵌了许多叶片的长条钢铁构件,在柴油发动机带动下不断搅拌水和矿石的混合物,泥水从尾部流走,冲刷干净的锰矿石、矿渣从前端哗啦啦往下流淌。
黑色锰矿以及混杂着灰色、棕色矿渣,会被铲车或者履带输送带传送到下一个厂房,进行选矿,得到了锰精矿,能够以较高的价格直接销售,或者进入下一步烧结的环节。
吴则那时候高考结束,暑假闲暇曾替代母亲去老家旁边的锰矿山进行过选矿工作。
记得最清楚是那时候上夜班,晚上十一点开始干活,中间三点钟休息十分钟吃点夜宵,早晨七点收工,中间需要用手推车不停地接住选矿机吐出的矿渣,拉到不远处的山坡倾倒下去。
第一次去干活,推着沉重的手推车,倾倒矿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车,滚到了山坡下面。
因为长年累月倾倒矿渣,形成了将近二十米高的斜坡,斜坡上都是松散的矿渣。
他一路滑到了最底部,像是踩着滑雪板遭遇了雪崩,身体向下滑,周围松散的石块也哗啦啦跟着向下滚落。
人没受伤,甚至当时还觉得滑下来还挺好玩。
只是回想起来终究觉得比较危险。
那辆滚落的手推车都报废了。
此时此刻,来到锰矿山,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熊大勇、杨晓芳等人,没见过锰矿山,倒是很好奇,瞪大了眼睛看什么都惊奇。
尤其是矿坑里面,矿车满载矿石,顺着盘山矿道,发动机轰鸣,排气管冒出黑漆漆的尾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点点向上艰难爬行。
数名穿着干净,脚踩皮鞋的矿山管理人员,从洗矿厂走出来,跟杨胜利寒暄了起来。
吴则凑过去,才知道那位秃顶的带着金色手表的中年男人叫做陈银,就是陈浩的大舅子,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
在陈银旁边,穿着干净工装的中年人叫黄伟,是这里的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