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祉、万俟长清酒过三巡，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许多陈年往事。
万俟长清一边感慨岁月不饶人，一边望着奚泱姨父笑，笑着笑着又露出几分悲伤。
奚泱被万俟长清这样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确认祁九黎跟自己都吃饱后，奚泱找了个出去吹风的借口，拖着祁九黎走了。
两个大男人追忆往事，她可没兴趣听啊。
秋天的晚风杂着浸入肌肤的凉意，凉风拂过，奚泱脑袋里的酒意也跟着清醒了不少。她只喝了几杯，却还是隐隐有些上头了。
虽然有阵法加持，但八九岁的小孩子的身体，该醉还是会醉。
“师尊，去灯会吗？”祁九黎脆生生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
奚泱回神，顺着风的方向转身看向差不多与自己同高的祁九黎。
“想去？”奚泱略带酒意的口吻与嗓音，像是合着桂花香气的浅风，沿着他的肌肤纹理传遍他的身体。
这一听，耳朵竟有些发痒。
祁九黎心神微动，不知从哪儿鼓起的勇气，抬眸正视奚泱因染了醉气而水氲柔和的眸子：“嗯，想去。”
想跟师尊独处。
身后花灯遍野，亦不如眼前人夺目。
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明明滴酒未沾的他，看着眼前被灯火映衬得柔和了眉眼的师尊，他好像贪心了。
单纯想跟师尊多待一会儿。
天知道，师尊拉着他单独出来的时候，他心底是多么惊喜。
不知道前世的他有没有跟师尊一起逛过花灯。
但眼下他想同师尊一起。
奚泱沉眸盯着祁九黎眸子沉默了几秒，祁九黎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她发现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他仿佛听到他耳边传来脉搏跳动的声音。
祁九黎下意识屏气凝神。
他看到师尊澄澈无双的眸子里映衬着身后璀璨绚丽的彩灯，以及处在彩灯正中，占据眸子绝大部分的自己。
心跳好快。
当时的祁九黎，以为这个叫做贼心虚。
“你想去，我们就去吧。”奚泱眨眼泫然浅笑。
嘣。
似乎有什么断掉的声音。
又似乎有什么漏掉的感觉。
祁九黎所有心神都沉浸在那一抹笑容里，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奚泱毫不留情地抽回视线，转身抬脚沿着眼前小道往下走去，祁九黎才怅然若失般回神。
“以前过过中秋吗？”
“没有，人生第一次。”祁九黎如实作答。第一次过中秋，就能同师尊一起，为此他竟为此前十一年都没过过中秋感到庆幸。
奚泱闻言，下意识回想起祁九黎自述的悲惨遭遇，一时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踩了雷。
当着孩子面儿，替什么伤心事呢？
果然她不会聊天。
当即，奚泱小脑瓜直转，想着怎么补救才好。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又说：“我也第一次。”说完恨不得扇自己巴掌撤回。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佛了，以后她还是别主动挑起话题了。
本来是想尝试着改变改变的。
但好像……改变错了方向。
祁九黎闻言暗暗点头。他不敢开口，怕出声声音会暴露他此时的窃喜。
更庆幸此时是黑夜，也藏住他的所有心思，也能让他无比真实地感受到此刻，生而为人，活着的惊喜。
万俟青舒，四字足以。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去到传送阵后，奚泱取出长峰令，带着祁九黎去了缥缈宗中央广场。
此刻已经亥时一刻。
但广场上逛灯会的人还是很多。
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见火树银花不夜天般的繁华夜景，千灯竟放，灯火辉煌。
好像修真之人清心寡欲，以往是没有这种张灯结彩聚众庆祝的场景的。
也许是因为今天撞上了七月龛开张大吉，图个吉利吧？
望着眼前暖黄一片的橘光，奚泱清冷的眸子里不由也多了几丝人气儿。
“两位师兄，进去可是得戴好面具的，”守在入口处的弟子探手拦住了奚泱、祁九黎二人。
夜光交叠，那弟子一时没认出缥缈宗大名鼎鼎的青舒尊者，只笑着探手递给奚泱、祁九黎二人一人一个面具。
“多谢。”奚泱点头道谢，接过面具顺势戴上，动作流畅得宛若天成。
有的人，虽然不知道身份，但那浑身的气质吧，戴个面具都让人赏心悦目。弟子望着奚泱、祁九黎的背影暗暗感慨。也不知道是哪个峰的。要是能有幸再见就好了。
奚泱不知道身后弟子的感慨，她领着祁九黎穿梭在花灯之间。
没走多久，面前有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修，朝她递来了一盏花灯。
奚泱不解。
祁九黎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这位师兄，小女子见这花灯同你很配，不知花灯是否有幸，能入你眼？”女修娇羞道。
奚泱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人递过来的花灯，一时没搞清楚她想干啥。
这么多灯，我要是有喜欢的，我不会自己拿吗？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接你的灯？
“不了，我有。”说完，奚泱倏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下午容祉递给他的兔子花灯。怕祁九黎没有，心底失衡，奚泱很贴心地回头问祁九黎：“你要吗？”
祁九黎嘴角微僵，当即摇头：“不要。”
好像小孩子没有，她一个长辈拿着小孩儿玩的玩意儿，不太好。奚泱垂眸思索片刻，抬手递给祁九黎：“拿着吧。”
祁九黎薄唇微张。如果没有看错，这灯好像是师尊自己的？
师尊是不知道中秋节的花灯有什么含义吗？
祁九黎没有第一时间接，奚泱蹙眉，上次接个玉佩也是半天都不接，祁九黎什么毛病？难道不知道晾着人很不礼貌吗？
就在奚泱要炸毛的时候，祁九黎伸出双手：“谢师尊。”
女修见状，掩面嘤嘤嘤地拿着灯跑远了。
奚泱送完祁九黎灯扭头回来，见此也是一头雾水。
“走吧，”奚泱道。算了，反正不认识。
“师尊要灯吗？”祁九黎问。
奚泱还没开口拒绝的时候，她听到祁九黎说：“谜底是偷。”说完祁九黎直接探手取下头顶的灯笼递给了奚泱。
“师尊，这是九黎刚赢来的，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