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真准备去赴约?”黎小五警告她。
“我才懒得去,”郭良玉数着自己的书信,像是在数珍宝一样:“再说了,他也没有多爱他妻子,我才不愿意搭理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呢,他还不如我姐夫,最起码我姐夫表里如一,他嘛,伪君子。”
黎小五又突然想起来钟鼓瑟发狂的表情:“他要杀我!”心里一动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司马珏是个坏家伙,明明钟鼓瑟没了孩子需要静养,静养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去人多的地方,好好的休养生息,就算是出去透透风,也躲着点人,毕竟现在她最烦见人。再说了,她这也算是小产了,人家都说,若是平安生产要做坐月,若是中间小产了更要好生调理,细细照料一百天。可是你看啊看司马珏呢,这才几天啊,三天两头的偏偏要带她出来,又是看龙王,又是去青楼的,你见到几个正常的男人会带自己妻子去青楼?就算是都要去看比赛也是分开走的吧,面子上怎么也得回避一二吧,就这个光明正大的带妻子逛窑子?他可是头一个,他分明是怕钟鼓瑟受的刺激小,这个时候带小产的妻子看歌姬跳舞、点茶?真是有他的。”黎小五想到第一轮比赛的时候,于玲泷确实是和苏子朗分开去的,连站都不肯站在一起。
“然后呢?”她又问道。
“然后什么啊,明明知道自己妻子听不得孩子没了的事情,却偏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明明看到钟鼓瑟不愿见人所以一直遮着头,还要引着她走过来在你们面前走一遭,你说,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疼爱妻子是为了什么啊?难不成是为了告诉全天下:我妻子病了,哪天要是死了可和我无关?”
黎小五张大了嘴,想到钟鼓瑟的表现,她感觉郭良玉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钟鼓瑟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或者她……黎小五突然想到她给钟鼓瑟倒的那杯茶,钟鼓瑟是那样恐惧的大喊,哪怕自己的嘴唇都已经干裂流血了也不肯喝水……
司马珏曾经在梨淌寺收获了那样多的胡萝卜,他那时曾经说过,只要吸收了一点点幻药,你最想见到的东西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而钟鼓瑟最想要的莫过于她的宝儿……她大概在使用幻药的间隙里曾经恢复过神志,只是不知道这药只要吸入一点点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通过茶饭进入体内,所以只是本能的恐惧这抗议着茶水,当她从马车里逃出来后,幻药的效果已经开始逐渐失效了,只是她在听到婴儿啼哭时依旧会突然陷入到两种情景中,分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幻觉中还是已经清醒过来。
那么,司马珏究竟要做什么……黎小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喃喃的说出了这句话,直到郭良玉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考:“还能干嘛?天下男人都一样,人生三大快活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司马珏想迎娶我入门,知道我不会做小,所以要杀了钟鼓瑟呗。”
“这不可能!”黎小五断然说道:“钟鼓瑟娘家不是吃素的,他怎么敢下手?”
“怎么不敢?下了药以后往水里一推,谁能证明不是钟鼓瑟自己掉下去的?再说了,听说害死了他俩孩子的那个和尚被挫骨扬灰了?你想想,他对仇人的态度,用残忍都算是夸奖他了,都已经摔碎了吧,还要再烧成灰扬了。这种心狠手辣的男人,对别人下手狠,对自己人下手会更狠,他给我说过,虽然嘴上说这件事不怪钟鼓瑟,但是毕竟是钟鼓瑟不小心,非要去什么梨淌寺才会让人有了下手的机会,害得他丢了几乎到手的管家钥匙。你是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扭曲的太吓人了,我才不要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黎小五的瞳孔瞬间收缩,她想起了悬崖旁的那株罕见的巨大梨树,因为司马珏当时找不到发泄对象,硬生生的命人将大梨树砍断、劈碎、焚烧……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人?”
郭良玉又是不屑又是好笑:“我又没有答应他,我告诉你,男人都是贪图利益的,只要我不答应他,他就不会对钟鼓瑟动手,他还得让钟鼓瑟配合他好男人的演出呢,才不会轻易杀人,除非我回信答应他了。你干嘛这么看我,我才不会做续弦呢,你不信?你看看,这些信都在这里,我一封都没有回……哎?数量怎么不对啊,好像少了一封。”
黎小五看着她左右扒拉起来,连枕头都翻了过来。“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者随手乱丢……”
“才不会!我就是丢了我自己也不会丢了这些信,这可是证明我魅力所在的证据啊,我看看是哪一封不见了……嗯,是倒数第二封,他说雨停了带我出去走走,看没看过的风景……不会啊,我明明收起来的啊,就是前天下午收到的啊……我说你过来……”
黎小五不想帮郭良玉找那毫无意义的信,赶紧端起托盘就出了门,隔壁还有几个没吃饭的人。
还没有开门,就听到冬儿和碧儿笑的像两只大鹅,碧儿弯着腰给黎小五打开了门,黎小五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正思考着怎么告诉老板娘才能不至于让她直接提着刀冲出去。神情恍惚之间,突然听碧儿笑着说:“姐姐,不用了,两份粥就可以了,我俩减肥,第三份实在吃不下了。”
黎小五清醒了一点,问:“你们两个人吃三份饭?怎么,刘妈妈一直不吃饭吗?”
碧儿又是一阵大笑,转向冬儿说:“你看看,咱俩把他们都给耍了。”她擦着眼泪说:“小五姐姐,不瞒你说,其实他们几个送饭的都是放在门口就走了,你是第一个帮我们拿进来的,所以你们一直没发现。”
没发现什么?黎小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发现其实这几天一直是我们两个人吃饭啊,但是我们吃了三人份的,真的是你看啊看我都吃胖了。”碧儿拉开自己的衣服。
“刘妈妈呢?”黎小五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出去了啊,你别给小姐说啊,反正小姐也不常找她,所以她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黎小五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似乎浑身是嘴都问不清了:“什么是又?她经常出去?”
“也不是太经常,就是来了亚城以后隔三差五的说有点事让我帮她盯着。”碧儿看到黎小五脸色不对,也不笑了,认真的说。
“那这次是什么时候走的?”
“嗯……大概两天了吧,很久了。”碧儿小心翼翼的说。
“大鸟,大鸟!”冬儿突然指着窗外说。
黎小五赶紧跳起来,窗外空空如也。“哦,我明白了,”碧儿恍然大悟:“她的意思说,那天来了一只大鸟,刘妈妈往鸟的脚上捆了个啥我也没看清楚,晚上她就走了。”
“她怎么走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我一直以为她就在上面。”黎小五这几天虽然没有下楼的欲望,但是要是厅堂里出去个人还是能发现的。
“哦。刘妈妈从窗户里跳下去的,”碧儿轻描淡写的说:“她身体可好了,从这里跳下去以后还翻了个跟头,就走了啊。”
黎小五看着窗外:这里可是三楼,当年苗似月从这里跌下去一命呜呼,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跳下去还能翻个跟头……黎小五觉得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手脚哆嗦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黎小五又一次敲响了郭良玉的门,郭良玉正撅着屁股往床底下看。
“不用找了,”她听见自己用风雨一般的声音说:“是被刘妈妈拿走了那一封。”
“她有病啊?拿我的信干嘛?”郭良玉的头发都乱了,伸出脑袋问道。
“她估计替你回了信,同意了司马珏的见面。”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郭良玉一拍脑袋。“我说呢,我收到的最后一封信说的乱七八糟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她展开另一张水迹斑斑的信纸给黎小五看:“什么看千军万马奔腾而下,我当时还以为他脑子也进了雨了呢。”郭良玉叠好了信纸,一抬头:“哎?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害怕的表情啊”
黎小五不光手脚哆嗦了,她浑身哆嗦的下了楼,坐在河道监的对面,带动着桌椅板凳都哆嗦了起来:“你知道大坝哪里最容易被人破坏掉吗?”
河道监喝着小酒满不在乎:“我给你说,放心就是了,不可能有人想要这样做的。”
老板娘看出事情不对,也催河道监赶快说。
河道监吃了一口五香猪蹄说:“第一,我们的大坝要是这样就能轻易挖开,我就把大坝吃了。我们修建的大坝要是真想给破坏了,那得用水雷炸,而且得是一排水雷,虽然说现在黑市上买水雷不成问题,可是,”他又停下了喝了一口酒:“炸了大坝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个破坏的人,就是你说的这个什么刘妈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但凡还是个脑子清楚的人,就不会这么做,费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自杀?她有病啊,跳水里不更简单吗?”
“可是……”黎小五依旧打着哆嗦说:“要是刘妈妈想杀的不光是自己,而是想带上整个亚城所有的人呢……”
河道监的筷子“啪嗒”掉到了地上,他面色铁青的站起来:“一旦大坝被破坏了,整个亚城将会直接被大水抹去……不复存在……”
大雨应景的小了一些,一干伙计站在蔟食的大厅里,听完黎小五的简要解释以及看到河道监两股战战的样子以后,每个人的脸上都不怎么好看,老板娘指挥着众人:“邓六儿你拿上我的手牌去司马家,无论如何一定要拦住司马珏出门,禾苒你也同他一起去,进去司马家以后,你一步都不要离开瑟瑟,尤其是不能让司马珏接近她!”邓六儿拉出一匹快马,将禾苒抱上去。
“王燕子,你去南坊,找到红豆把这些事告诉她,让她们做好准备。”王燕子点点头跑了出去。
“孟夫子,你带上五个人,沿着大坝一路找过去,一定小心,不要被发现了,如果只看到司马珏一人,一定给我带回来,不行就打昏了,但是如果看到刘妈妈,就赶紧跑,远远的看着,千万不要靠近。”黎小五点点头:“她的功夫很好,收拾你们几个不成问题。”孟夫子五人去厨房摸了点菜刀、擀面杖之类的东西。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老板娘回头看到河道监:“赶紧去告诉高大人啊,现在他那里也就你说的上话!”河道监这才醒悟了过来,“哦”了一声拔腿就跑。
老板娘回身面对剩下的几人:“黎小五,你和于三连留在这里看好了楼上的人,先别让他们尤其是郭良玉跑了。其他人,各自拿上一只窜天竹,分散到亚城各个高点上去,一旦我们阻止不了刘妈妈,就会以红色窜天竹示警,你们要赶紧发出警报,尽量疏散城中百姓。”
说完这些,她看了一眼蔟食:“我去黑市一趟,必须找出破解水雷的法子,如果我还来得及赶回来,那就大坝相见。”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伙计:“各位,多谢大家这十几年以来的支持,我们有缘再见。”
黎小五急的像是油锅上的蚂蚱,来回不得安宁,偏偏老板娘让她看守大本营不能出去。楼上的冬儿和碧儿依旧不断发出嬉笑的声音,更给黎小五添加了几分烦躁。于三连坐在大厅里,看着黎小五一圈一圈的像是困兽一般挣扎,满眼都是绝望。突然楼上响起了一阵纷杂的下楼梯的声音,黎小五压着火抬头一看,正想让两人没事别下楼乱逛,看到冬儿的时候突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