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话说完,便坐回了藤椅,吃起凉茶来。不大功夫,便来了个黄家人,端着一盘子西瓜走过来。
贾蓉取了块,塞进嘴里吃起来,冯紫英挑了块大的,啃的哼哧哼哧的,待到吃完,他抬头道:“还是你说话有用,他们都认你。”
贾蓉沉默片刻,说道:“他们都是最老实本分的人,只要有一口吃的,能坐稳了奴隶,便不会生事。哼,只可惜,有的人让他们连奴隶都坐不稳。”
冯紫英听了,将瓜皮一扔,哈哈大笑,道:“你也有任侠气?”
贾蓉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我想让这屁股下面的位子,安稳些。”
贾蓉说完,看着冯紫英忽又想到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正巧这会也无事,便开口问道:“对了,我同你打听个事。”
冯紫英道:“何事?”
贾蓉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年岁小,我想问,怎乾宁一脉勋臣没有多少,还有,那威远侯爷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冯紫英听了,张大了嘴巴,道:“怎是这事!”说完,又叹了口气,搓了搓脸道:“你这问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我知道些,这事算是天家的丑事。”
贾蓉听了,扬了扬眉毛,道:“那去个僻静处说吧。”
……
两人离了工地,骑着马到了宝应湖边上。冯紫英望着波光凌凌的湖水,缓缓开口。
“我知道的事情不多。”
“有些是道听途说来的,有些是查卷宗看到的,还有些,是我的猜测。”
“太上皇有子嗣儿女共十二人,六位皇子,六位公主。”
“太上皇后所出有三。”
“长子为废太子,现义忠亲王于湎,二女为长公主于渘,幼子便是当今陛下,曾号义孝亲王的于渊。”
“废太子类其祖,雄心壮志,雄才大略,文武全通,太上皇甚喜。”
“十六年前,太上皇身体已不佳,那时废太子已开始监国三年,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储君。太上皇也将手头大权放了下去,乾宁一脉勋贵,紧紧跟随在废太子身边。”
“时值北寇犯边,太子率驾亲征讨寇,在所有人心中,那不过是一场未来的大胜,是废太子登基前的又一道功勋。”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冯紫英顿了一下,又砸吧砸吧了嘴,似不知该如何开口,贾蓉也没有催促,待过了会,冯紫英才又道:
“当时废太子还未有太子妃,只两个侧妃。”
“两个侧妃分别为废太子生养了一个儿子,长子于熇时年八岁,次子于邩时年六岁。”
“就在废太子击败北寇,班师回朝的前五日,突然出了事。”
“那天,废太子长子于熇正一人步行在长安朱雀大街上,突闯出几匹烈马来,将于熇撞倒,等到周围人将他救出,于熇已身如烂泥,再等送回太子府里,请来太医救治,却已是无力回天……”
冯紫英感叹道:“没人知道为何于熇那天要一个人出门,也查不出来,那几匹疯马是何人所养……”
“太上皇听闻此事,勃然大怒,随后便是锦衣卫大索全城。那一天,长安城至少抓了十万人。不仅如此,太上皇还将于邩接到了宫中,放在身边亲自照看着。”
“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又发生了,当天夜里,就在太上皇面前,那于邩竟中毒而死!”
“那于邩和太上皇用的同一桌席面……”
贾蓉听到这里,瞳孔缩了下,那冯紫英的语气也低沉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是瞒不住的,等到废太子听闻,一时间怒火中烧。废太子不听左右言,领着本该受朝廷封赏的大军,就直冲了大明宫。”
“后面的事无人知晓,也无人记载。”
“只知道,大军围了大明宫,废太子领着威远侯爷两人入了宫,后面不久,废太子竟然出来了,太上皇也无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按理说没有在留手的余地,可废太子当真停住了手。”
“乾宁一脉勋贵本想裹挟着废太子成帝的,可在废太子与威远侯爷两人的镇压下,也未能如愿。”
“那是一场大清洗,自那天后,乾宁一脉勋贵便十不存一了。”
“再后来,便是太子被废,威远侯满门抄斩。”
冯紫英话说完了,贾蓉也沉默不语,过了半饷,贾蓉幽幽开口道:“这是一桩悬案?”
“悬案!无人敢提,自然也无人敢查。”冯紫英道。
“有人怀疑过当今……”
“无。”冯紫英摇头,道:“因为最没有嫌疑的,便是当今陛下,这也是,太上皇愿意传位于陛下的原因。”
“那太上皇?”
“……”冯紫英沉默不语
又过了会,贾蓉幽幽道:“原来如此。”
……
冯紫英将旧事说完后,贾蓉又问了些话,冯紫英也都一一答了,等到最后,贾蓉向冯紫英道了声谢,然后便怀着心事,回了扬州城。
夜里,衙门后宅。
贾蓉反躺在床上,柳玉正为他疏松着筋骨。
自从搬进盐政衙门后,因贾蓉住的院子有些小,又正巧在林黛玉院子旁边,故他和柳玉就收敛了些,办事时不敢有大动作,怕声音传了出去,一时间,居然有些像老夫老妻那相敬如宾的模样。
等捏了会,贾蓉一身舒坦了,他翻过身来,将柳玉一把搂在怀里,道:“我姑婆对你是真不错。”
柳玉仰着小脸,趴在贾蓉身上望着他,道:“妾身有些惶恐。”
贾蓉笑着,朝着那挺翘处拍了一巴掌,拍的柳玉眼里溢出些春水来,道:“她对你好,你就好生受着。”
柳玉将头埋在贾蓉胸口,道:“夫人说要收我当干女儿,我没应。”
贾蓉嗯了声,又在心里思索了会,便嘿嘿笑道:“她认你,你就应了便是,左右以后都是一家人。”
柳玉听了,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望向他,吃惊恼火道:“林小姐才八岁。”
贾蓉又是啪啪两巴掌,打的柳玉不作声了。又过了会,他低头一看,便见柳玉正趴在他胸口,痴痴望着他,眼中似有些情动。
贾蓉这会也起了反应,舔了舔嘴唇便将柳玉翻了个身,又伸长了脖子,一嘴吹灭烛火,再一抬手,解下了床幔床帘。
不多时候,便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声音压抑着响起。
等到一个时辰过去,房中烛火又亮了起来,便见贾蓉一身汗水站在床下。
贾蓉回头望着柳玉,颇有些不爽利的道:“早晚搬出去,这院子太小了,连个正事都办不舒坦。”
柳玉红着脖颈,汗水湿透头发,一脸的舒坦模样,躺在床上,侧着头望向贾蓉,吃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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