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见高天明现已疯狂,嘴角翘起,道:“够了。”说完,又对牛往道言道:“去将那三个幼子带出来。”
牛往道一身盔甲,像头铁牛,走到高家院墙下,伸出手来。
那高天明握着刀的手抖了抖,恶狠狠地瞪了贾蓉一眼,怒道:“将这三个畜生拿筐子装了送下去。”
等到牛往道将三个孩子带回来,贾蓉便对着高天明拍了拍手,笑道:“高家主大义灭亲,贾蓉佩服,只是,恐怕手要好好洗洗,哈哈哈。”
贾蓉骑马远去,高天明将手中钢刀往地上一贯,怒道:“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
盐政衙门后宅,贾蓉同林如海一道走了进去。
待到了正院,贾敏和林黛玉都在那里等候着。
见到二人进来,贾敏起身给他们沏上茶,问道:“出了什么事,外面喊杀声震天。”
林如海叹了口气,冲贾敏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
贾敏见了,点了点头,领着林黛玉就出了正房。
临走时,林黛玉很是担忧的望向贾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贾蓉脸色如此阴沉、可怖……
等到贾敏二人走后,林如海吃了口茶,道:“今日之事,结果虽然是好的,可你却也冲动了。”
贾蓉摇了摇头,道:“高天明所有的反应都在我预料之中,我算不得冲动。”
“呵呵。”林如海摇了摇头,道:“若是他当真用上火器,你待如何?你若是出个什么差错,又该如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啊。”
贾蓉笑道:“他没那个胆子,他富贵,我也富贵,比的就是谁更不要命。很明显,他最后怕了,赢的人是我。”
“况且,就算他最后要同我鱼死网破,他高家几百号子人,怕是愿意和他一起死的不超过十个。我孑然一身,他玩不过我。”
林如海看着面前这个自家侄孙,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贾蓉坐在那里,就像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势,沉稳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半饷,林如海又道:“接来下,你又待如何?”
贾蓉道:“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然后,去寻那南运卫千户的麻烦!”
林如海道:“他只是救援迟误,想来也早已经上奏请罪了,你怕是不好拿他。”
贾蓉呵呵一笑,道:“我不用这个名头拿他。”
“那用何?”
“呵呵。”贾蓉高深一笑,道:“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林如海愣住了,他脑袋嗡的一声,连端茶的手都抖了抖,未几,他苦笑一声,道:“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好个名头啊,就连老夫都逃不出去。”
贾蓉笑道:“大乾承平日久,免不得养出些蛀虫,上上下下,哪里还有干净的地,若是再不打扫下房子,只恐坍塌之日就在眼前。”
林如海叹了口气道:“你离了扬州也好,最近这根铉绷得太紧,我一直在担心,哪一天会突然断了,压力太大了。”
“你离了扬州,我也好安抚安抚那些个盐商,毕竟,总不能一刀全切了,太祖都无能为力啊,总得有人做事。”
“我也得仔细思量,这些年头,拿了各家各户多少钱银,上奏陛下请罪,免得哪一天,被你拿了去。”
贾蓉吃了口茶,道:“林姑爷说笑了。”
林如海叹道:“和光同尘,同流合污,唉……”
当晚,贾蓉新写了封奏章,命锦衣卫快马加鞭,送往乾明帝。
……
翌日,天未大明,贾蓉留了一百兵卒继续封锁穆家,随后,便领着剩下人,往南运卫方向走了。
他这一走,扬州城内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小民,都是家家欢喜,尤其是那高家,若不是贾蓉后面还会来扬州,高天明恨不得放他个三天三夜的鞭炮来冲冲晦气。
从扬州城到南运卫所,需三日路程,贾蓉也无什么办法,慢慢走着。
……
两日后,夜,长安城,勤德殿中。
乾明帝面色不豫,两封奏章一左一右摆放在他面前。
戴全如同一只哑了的老狗,站立在一旁,低垂着脑袋。
未几,乾明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朕这才高兴了几天啊,有一天吗?”
“他们想要做什么?”
“前有穆家贪墨盐税、草菅人命、私藏甲胄、私藏火器……就连朕的行玺,他家都去敢买了去把玩。”
“贾蓉抄家抄出来多少?三百多万两白银,近二十一万两黄金,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一指头厚的册子都写不下。”
“比朕的私库都要肥厚,国家一年国库都留不下这些。”
“现在又是高家,哼,阴结贼匪,火烧官船,袭杀官兵。”
“南方烂了!”
“他们眼里,还有朕吗?还有天吗?”
戴全在案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声响。
乾明帝见他这幅模样,道:“想必,扬州的事,你比朕还要清楚吧,你一早就知道吧,你吃了多少?你吃的张不开口。”
乾明帝这话哪里是戴全接的住的,只见戴全一个扑爬就跪倒在地上,头像捣蒜似的磕头,口中哀求道:“陛下,奴才不敢啊。有暗尉传回消息,可这些事情,又哪里是我一个奴才能沾手的,文武百官他们相互勾连,奴才要是敢说这些,怕是,怕是……”
戴全说道伤心处,流下泪来,乾明帝是个念旧的,见他这幅模样,虽有怒气却也无奈,便道:“罢了,罢了,你且出去擦擦。”说完,又道:“传朕口谕,让牛继宗进宫一趟。”
戴全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痕,爬起身来,道:“奴才领旨。”
戴全走后,乾明帝靠在髹金雕龙木椅上,良久,眉头都紧皱着。
过了会,只听见殿外有小太监道:“参见皇后娘娘。”乾明帝这才睁开眼睛,揉了揉脸,换了副平静的模样。
“皇后怎来了?”乾明帝笑道。
张皇后在乾明帝潜邸时就是王妃了,现年不过三十多,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如同二十几的美妇人,她手捧着碗不热不凉的温粥,款款走进殿内。
“臣妾想着陛下日夜操劳,便为陛下煮了碗粥来。”
张皇后将粥轻放在案上,走到乾明帝身后,为他揉起太阳穴,道:“隔着老远,就听见你发火的声音,臣妾也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