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澜上前,拿了帕子放在墨昱琛的手腕处,仔细诊了两手的脉象,然后收了帕子道,“臣妇不知道皇上最近吃了什么东西,可臣妇诊脉发现皇上体内的朱砂含量特别大。”
“朱砂?”皇上不解。
“对,就是皇上批折子用的朱砂,它原本是一味药,但是服用的量大了,开始就会恶心,头痛头晕,长期下去,皇上就会中毒,消化道会出血,肝脏和肾脏功能就会受到严重的损害,从而导致死亡。”安云澜不紧不慢,却又说的让人不容怀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是可以长生的丹药,怎么会像你说的中毒?还会死?”墨昱琛听安云澜说完,直接嚷了起来。
“皇上在服用丹药?请问皇上是哪个大夫给皇上的?这个人应该杀头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庸医,朱砂放这么多,最多吃三个月人就不行了。皇上,太医院怎么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大夫,皇上就应该拉出去诛了他九族。皇上若是信不过臣妇,可宣庆阳来给皇上诊脉,药谷的老谷主最近也在京城,也可以宣来为皇上诊脉。”安云澜义愤填膺,恨不能亲自去揪出那个莫须有的庸医。
“朕,真的不是不信你,可是,可是这丹药朕吃着开始觉得特别好。”墨昱琛哪能不相信安云澜的医术。
“皇上,能否赏臣妇一颗丹药看看?”安云澜假装自己根本没见过那丹药。
墨昱琛犹豫着从自己袖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珐琅盒子,打开递给安云澜。安云澜拈起一颗,仔细端详。
“皇上,你将那个给你丹药的庸医宣来,我倒要问问他,什么药需要放这么多朱砂。这药丸里确实有很多滋补的药材,可单就这一味朱砂因为用量极大,却让这丹药变成了害人的毒药。”安云澜捏着那颗药,她在陈皇后那就碾碎分析过的,如今就没有必要再碾碎了,她还要留着这颗药,好给墨昱风看看。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药不能长生?这是容美人给朕的。”墨昱琛听完安云澜的话,也开始犹豫了。
“皇上才不过而立之年,最是身体康健之时,怎么会在此时寻求长生?皇上,您有那么多太医照顾着,外面还有臣妇和庆阳,要想求长生,这些人就都可以帮你,您怎么会去相信一个没有医术的美人呢?
皇上,如果您肯听臣妇的话,坚持运动,坚持健康的饮食习惯,臣妇一人就能保您至少活过古稀之年,加上庆阳和那么多太医,只要您配合,再有个好心态,那活到耄耋之年也不算什么,甚至活到百年也是有可能。但您说吃一个丹药就能长生不老,恕臣妇斗胆说句真话,那是不可能的,谁也不能违反自然的规律,人总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只是有些人身体康健能长寿,有些人因为疾病去的早些。您要说拥有不死之身,那是无稽之谈。”安云澜苦口婆心,希望墨昱琛能够明白。
墨昱琛看着安云澜严肃的态度,心里也是慌张的,他私下里悄悄吃了一个月的丹药了,虽然太医院也有太医劝过他,可他就是听不进去。如今,遇到一个他本就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听完安云澜这样讲,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的就信了那个容美人。毕竟安云澜和庆阳的医术,他是知道的。
“朕也没想过拥有不死之身,只是想着能多活些日子,看着苍蓝越来越好。”墨昱琛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泄气。
正在此时,墨昱风也在汤公公的带领下来到殿外,墨昱琛让他也进来。安云澜又简短的讲了事情的原委,墨昱风拿起那盒丹药,看着墨昱琛,“皇兄,这丹药您先别吃了,我一会儿带出去给庆阳和老谷主瞧瞧,您让汤公公跟着我一起去,回头让他将两位的话原原本本告诉您。其实您应该相信云澜的医术的,若是她说有问题,那就八九不离十。皇兄,您正值壮年,为何会为此事操心。臣弟真的想不明白。”墨昱风直言。
安云澜点点头,她也想不明白。
“哎,你也知道最近朝堂上总有大臣说要不要立下太子,朕想着是不是朕老了,所以才应该立下太子,以备不时之需。”墨昱琛叹了口气,往椅背上靠了靠。
“臣弟不是在朝堂上反驳过那位大臣了吗?而且启辰不也明确的跟您说过,他不觊觎太子之位,等着启麟长大吗?”墨昱风问。
“哎,启麟年纪尚小,而且说实话,启麟没有启辰聪慧沉稳。”墨昱琛叹了口气道。
“不管以后谁当太子,也不是皇兄现在考虑的,皇兄登基不到十年,正是为苍蓝谋福祉的好时候,皇兄的孩儿也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斗争,皇兄多虑了啊。臣弟觉得皇兄还能在继续为苍来奋斗五十年。可皇兄整日里想着吃这什么丹药,恕臣弟直言,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墨昱风常听安云澜说为苍蓝健康工作五十年,如今被他用到这里了。
“哼,五十年,你家凌王妃说我能活到耄耋之年,你说我能奋斗到耄耋之年,你们俩啊。哎,我也是糊涂了,听着这丹药有功效就想着吃一些也好,在勤勤恳恳为了我苍蓝努力上十年,没想到这丹药确实有问题。云澜,我确实有你说的那些症状,那我的身体还能好吗?”墨昱琛关切的问。他也不是就忽然转变了对容美人的态度,只是他自己的身体什么状况自己知道,而且都是在服用了这些丹药之后,所以如今两人对他当头一棒,算是叫醒了这个装睡的人。
“皇上您吃了一个月了,身体肯定有损伤的,不过不用担心,我一会给您写个方子,你按照方子好好吃药,一定可以恢复的。倘若您自己再随便乱吃什么丹药,那臣妇就不能保证了。回头您只能早早做好立太子的打算了。”安云澜假作生气的道。
“哎,就你敢说。你快些给我写个方子吧。那丹药,我不吃了,不吃了。”墨昱琛摆摆手,却也没反驳安云澜不敬之词。
墨昱风上前,朝着墨昱琛伸出手。
“做什么?”墨昱琛不解。
“剩下的丹药。”墨昱风手没收回来,就那样伸着。
“哎。。。“墨昱琛摇摇头从自己书桌里取出一个铅笔盒大小的盒子,递给墨昱风。
安云澜伸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大的盒子,满满一盒。这要是都吃了,估计这位分分钟嗝屁。安云澜叹了口气,“皇上,这一盒子,您若真的都吃下去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臣妇给您个建议,谁让您吃的,您让她把这一盒子都吃下去,然后您就瞧瞧,她啥时候会下地狱。”安云澜毫不客气的出声,之后眼睛都没抬,继续写方子。
墨昱琛和墨昱风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好在安云澜没说墨昱琛会下地狱,不过安云澜给的这个建议,墨昱琛却觉得很好。既然这丹药能长生,那就看看容美人吃下去会不会长生。自己是昏了头了,居然轻易相信了一个美人的话,还吃了这么久,即便有了不舒服也没在意,还听信容美人说的不破不立。若不是安云澜来请平安脉,自己八成是要继续吃下去的,那将是什么结果?要么就是自己下地狱,要么就是就赶紧立太子,总之都不会长生。
墨昱风只想着幸亏自己媳妇儿有免死金牌,而且皇上信任他们夫妻俩,否则安云澜这么说,指不定皇上认为是含沙射影说自己会下地狱,那他俩怕是不死也要挨板子了。
安云澜却没多想什么,一来她说的确实是容美人,二来她是拿皇上也当作亲人了,亲人受了蒙蔽,而且是跟健康有关系的,她可不就生气嘛,放着她这么好的大夫不找,相信什么丹药能长生,明显就是打她脸嘛。
安云澜将方子写好,递给汤公公,汤公公拿了方子去太医院找太医给煎药去了。
“皇上,要想求得长命百岁您找我啊,我那养生坊不就专门做这个事情的吗?而且还是食补,那都是滋补的药材和上好的食材做成的美味佳肴,那吃着喝着多舒服啊。我不是也将方子给了太医院让他们找御膳房给您做吗?你听我的,只要您坚持吃那药膳,保证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现在可好,这苦药汤子怕是你怎么也要喝上三个月了,你瞧瞧,多不划算,这买卖,你可是亏本了。”安云澜走到书桌边,给两人添了茶。
“说起做生意,朕确实不如你。你着能抢能骗的,苍蓝有几个你这样的。”墨昱琛想着自己要喝那么久的苦药汤子就心烦。
“瞧皇上说的,我骗的钱不是也带着您大家一起分了吗?何况我做生意真的本本分分的,我那些店铺,全都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我敢对天发誓。”安云澜举起手保证道。
“成了成了,朕相信你。今日若不是你说,朕还执迷不悟呢。”墨昱琛摇摇头。
“那是臣妇医术了得,再加上皇上拿臣妇当自己人看,所以更相信我不是。以后皇上若是不相信太医院的太医,那臣妇和庆阳就三不五时的来给皇上请个平安脉,反正如今药谷都搬到京城来了,皇上给我两个随意进出宫门的令牌即可。我们也没啥求的,就希望皇上有个好身体,好能时不时赏我们些好东西不是。”安云澜笑的眉眼弯弯。
墨昱琛听到最后一句,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他强忍着咽下去,面不改色,“少不了你的!”
三人又聊了一阵子,安云澜嘱咐墨昱琛要好好休息好好吃药,过两日还会跟庆阳一起来给他复诊,才嘟嘟囔囔的回去了,意思是皇上哥哥有些不够意思,不信她偏信别人,不看重自己的医术,打安云澜的脸什么的。墨昱琛一脑门子黑线,自己什么时候打安云澜的脸了,这千万别让自己弟弟误会才好。
两天后,安云澜带着老谷主和庆阳来了,三人又是一阵讨论后,更换了新的药方,还嘱咐汤公公,以后外人给的任何丹药都不许皇上吃,要吃也先要安云澜和庆阳检查过,偷偷吃肯定是不行的,安云澜就差让墨昱琛保证了,并将这次丹药之毒说的严重了些,想让墨昱琛知道害怕。
结果墨昱琛愣是七天没上朝,所有事宜交给墨昱风全权负责,安云澜才觉得自己失策了,本想好好教育一下皇上的,结果连累了自己夫君,还得早出晚归,日理万机。陈皇后也随后送来了一大堆首饰头面,绫罗绸缎,说是感谢安云澜的,当然皇上的赏赐也少不了。
直到安云澜和庆阳费劲心思,将皇上的身体再次调理好的那一日,容美人因为吃丹药在一个清晨就没了,墨昱琛听到消息唏嘘不已,一直跟汤公公讲,若是当初安云澜没有发现,那如今归西的人一定就是自己了。汤公公点头称是,还让皇上今后一定多注意,听凌王妃的话,这些东西还是要凌王妃看过之后再服用才好。
墨昱琛这段时间每日早晚喝着那苦药汤子,嘴里都是麻的,当然也是受了不少苦。其实安云澜是有西药可以使用的,但是她没有用,一来墨昱琛的身体还没差到救不回来,正好趁此机会用中药好好调理调理。二来是希望通过这个事情能给墨昱琛一些教训,让他能好好记住,以后不要再乱吃药。
汤公公端着空药碗下去的时候,老脸上含着微笑,这吃丹药的事情,原本皇上是瞒着众人的,可瞒不住他啊。于是他去禀告了皇后,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发展,他也是一心为了皇上好,可是自己劝过皇上不听,才想着让皇后劝劝。没想到皇后也劝不住,只能去找了凌王和凌王妃,好在终于这件事解决了,他也能再多陪皇上忙碌个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