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衎章术两兄弟出门了没有多久,章衡本想收拾收拾便往樊楼方向去,他知道樊楼的生意多在晚上,早上或许没有那么早,便想安步当车,慢慢地溜达过去,也好看看汴京的清晨。
但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出门,便看到门口安静得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有个昏昏欲睡的车夫,那车夫正是那天送常礼过来的那位,章衡有些惊诧,便道:“这位大哥,你在这里干嘛?”
那车夫被章衡一喊,顿时醒了过来,见到是章衡,喜道:“三郎,还好你叫醒我,不然就错过了。”
章衡惊讶道:“你专门在这里等我?”
车夫笑道:“是啊是啊,东家知道三郎今日休沐,东家说了,三郎与他约好今日见面,怕三郎过去没有代步,便让小人过来这里等着。”
章衡笑道:“若是我早上都不出门呢?”
车夫笑道:“那就等到三郎出门的时候,反正我今天不会有其他的事情了。”
章衡心下不由得暗叹,这常礼真的是个会做人的,他这般作为,换了一个人不得感激涕零了,自己虽然知道这是人家献殷勤之举,但也不免心下感动。
“那你东家现在樊楼么?”
章衡问道。
车夫摇头道:“东家上午不在樊楼,下午才会到,所以东家吩咐了,如果三郎是下午出门,便让小人带您去樊楼,若是上午出门,便让小人带您去常家。”
章衡有些哭笑不得。
车夫问道:“三郎现在是有别的要事要忙吗,如果有的话,那小人载您过去。”
章衡摇摇头道:“我出来便打算去樊楼的,既然你东家这么交代了,那便去常家吧。”
车夫喜道:“那感情好。”
其实常家大院便在樊楼附近没有多远的地方,樊楼就在汴京城的东北角,那里本也不是人烟稠密的所在,所以土地还是颇多,常家当年早早在这里落足,所以在这里占了大块的土地,除了造樊楼所用土地之外,便是常家大院所在了。
章衡是坐着马车进入常家大院的,拉开窗帘往外看,重重叠叠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什么是狗大户,这才是狗大户。
不愧是掌控樊楼百年的家族,常家大院的规模超过章衡的想象,不过据车夫一边走一边介绍,这外面的院子是近些年建造的,果然往里面走,院子虽然修缮良好,但可以看出来岁月感越来越深厚。
马车直驱进入最核心的深处,车夫才请章衡下车,面前的小院子其实不太起眼,看着有些古朴,反而不如外面的院子好看。
看到章衡目光咨询,车夫笑道:“这里是家主才有资格居住的,其余的常家人大多住在前面,这里也是常家先祖最先建造的祖宅,是有重大意义的,而这里能来的客人,可都是贵人。”
车夫意味深长道。
章衡这算是明白了。
说话间,常礼已经迎出来,原来是门房看到他们,已经先行进去禀告了。
常礼远远看到章衡,便忙不迭地拱手大笑道:“贵客莅临,蓬荜生辉啊,三郎,老夫可是等你等得好苦啊!”
章衡拱手笑道:“常老板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让人递个小条子便可以了,也不必非得等我有时间嘛。”
常礼赶紧摇头:“那不行那不行,这样对您太不尊重了。”
章衡不由得失笑:“也无须那般客气……”
总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像话,常礼赶紧将章衡引进小院之内,章衡不着痕迹的端详了一番,心里暗自点头。
虽说是商户人家,但经过百年的沉淀,底蕴还是颇为惊人的,这小院看着朴素,但一砖一瓦都颇显风雅,里面的各式家居样式古朴,都是一些保养颇好的老物件,一些关键地方悬挂的书画也是足显功夫,在中堂处,他便看到该是柳永留下的笔迹。
常礼见章衡神色,便知道这位也是有见识的,便笑道:“都是一些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老物件,家族足够绵长,总是能够留下点有意思的东西的。”
章衡见常礼面有得色,便吹捧了一番,让常礼颇为受用。
双方叙了宾主坐定,章衡也就不再寒暄了,便问道:“常老板寻我多日,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吗?”
常礼赶紧道:“哪里敢吩咐您啊……”
他笑了笑道:“……元夕时候,您虽然没有到场,但是给樊楼诗会留了八首绝妙诗词,这是个大恩情,如此恩情,我们常家岂能心安理得,这润笔费还是要给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交子,双手奉送给章衡,章衡推辞了一番才收下,过眼一看,顿时有些吃惊:“常老板,是不是有点多了?”
交子金额足足有千贯之多!
常礼连连摆手道:“不足一提不足一提,只是小小心意而已,一首诗词一百贯,这样的买卖满汴京的酒楼都想做呢,剩余的二百贯算是给三郎的辛苦费,这样的买卖是我大挣特挣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有些庸俗,有些自失一笑:“……不好意思,老朽就是一个商人,说起话来未免铜臭味道太重,怕是要污了三郎的耳朵。”
章衡用交子扇了扇,爽朗地笑了起来,道:“常老板不妨多污污我的耳朵。”
常礼见状大喜:“三郎真是个实诚人,不像其他的一些人乔装作态,明明是喜欢钱,却要装作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着实令人不齿。”
章衡笑了笑没有接话,转移了话题道:“就这个事情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不值得常老板这般花心思吧?”
常礼连连摆手:“就这事,就这事,我老常不会得寸进尺的,就想交您这个朋友!”
章衡见常礼这般,便点了点头道:“好,我也愿意交常老板又有钱又大方的朋友,以后多加往来便是,若是有其他的事情,也可以与我说一声,能够帮忙的自然会帮,帮不上忙的,常老板也别见怪就好了。”
常礼闻言大喜,他就是想要章衡这句话,他想把章衡紧紧的绑在樊楼这边,虽然人家未必愿意,毕竟章衡与柳永不同,柳永是仕途无望,章衡则不然,有曽公亮这样的老师,以后的前程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他之所以花这么多的心思,便是想要获得章衡的友谊,以后若有什么节日,樊楼想要举办诗会,他便可以请章衡镇场子,如此樊楼便可以继续立于不败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