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目光又落到这个引爆器上,“你有什么发现?”
季卫国道:“这个引爆器,虽然炸的有点体无完肤,但是我能准确的判断出,引爆这个玩意儿的,是日本人。”
季卫国说的一脸认真。
赵良珲有点懵。“日本人?”
这个引爆器,可是当时引爆宪兵队监狱军火库的玩意儿,季卫国居然说,引爆它的,是个日本人。
季卫国点头,“这种引爆器,采用的是德国最新技术,在我国,根本没有普及,就是在日本人那里,也是只有少数人知道原理。”
赵良珲一眼狐疑,无声的质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卫国摸摸后脑勺,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早年在DJ读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这个课题,当时,这个是个半成品项目,日本方面和德国方面在联合制造,而我现在拼凑起的这部分,正好是当年日本负责的部分,所以……这也算是运气吧。”
赵良珲点点头,“单单从这一点,就能证明是日本人引爆的?”
季卫国摇头,“不,还有一点,日本人引爆的手法,和我国绝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这就跟发报机发报一样,一人一个手法,行家单单从节奏上就能判断出来这个发报员是谁。”
这个比喻,赵良珲知道。
“难道我们就模仿不了?”赵良珲问道。
季卫国道:“可以模仿,并且难度系数不是非常大,可是,处长,当时宪兵队监狱的情形是,哨兵发现可疑人员进入军火库,就立刻鸣笛开枪,然后追截,在这样的情形下,人点燃引爆器还要为自己准备好撤离的时间,并且有序不紊的安排了监狱牢房的爆炸,我认为,他点燃引爆器的动作,是出于本能。”
赵良珲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朝季卫国道:“你觉得,刘铮能做到吗?”
季卫国一愣,严肃看向赵良珲,确认赵良珲没有开玩笑他也没有听错,片刻后,季卫国摇头,“刘铮来这里之前,是国军的人,他的所有手法,全部是国军训练出来的,并且上过战场的人,那种训练成果是会伴随着他至少半生的,刘铮来了七十六号,并没有接受过什么额外的训练,他的手法,应该不会改变,而且……”
“而且什么?”赵良珲问道。
“而且,当时刘铮所在的牢房,距离宪兵队监狱弹药库的位置,有些远,中间还是一个大空地,他没有条件过去。”
季卫国说的这个赵良珲自然知道。
可他更知道,刘铮的能力,尤其是作战能力,异常的彪悍。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看赵良珲的脸色,季卫国思考一瞬,笃定道:“处长,我可以肯定,引燃这个引爆器的,是日本人,或者说,这个人,在日本待了许多年,和日本士兵接触频繁。”
说道这里……
如果怀疑这个作案者是七十六号里的人,那么,李向然,首当其冲。
李向然来七十六号之前,才从日本回来。
季卫国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又补充解释道:“处长,我没有专门针对谁,就是就事论事而已。”
赵良珲点头,“我知道。行了,这几天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别的发现,再来告诉我。”
季卫国行了个礼,离开。
赵良珲盯着眼前的东西,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许久,吁出一口气,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华灯初上的夜色,神色微紧。
真的不是刘铮吗?
如果是李向然……
其实也不是解释不通,如果把嫌疑人换成李向然,李向然是有作案时间的,毕竟那段时间,他说他在安全屋,可是,安全屋里的人,都被炸死了。
没有任何人能给他证明。
李向然的安全屋,刘铮的安全屋,出事都出的太过诡异……
临窗而立许久,赵良珲转头走到办公桌前,翻开黑皮本子,在上面写了李向然三个字。
写完,赵良珲将本子合上,拿了衣裳回家。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早的回家。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妻子与孩子说过话了……
带着一丝愧疚进家,赵良珲却没有看到徐婉晴,朝保姆问道:“太太呢?”
保姆用围裙擦着手,道:“太太带小姐去学画画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
赵良珲这才想起来,他的女儿,似乎是在学美术,每周去两次。
徐婉晴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却还要带着女儿去学美术,这个家,他除了贡献了些钱财,似乎……什么也没有付出。
比起主人这个词,他倒更像是住旅店的。
心头涌起的愧疚成倍增加,赵良珲朝保姆道:“晚上不要准备饭了,我带太太出去吃,你准备些点心和太太平时爱吃的零嘴儿就是。”
保姆应了。
赵良珲上楼洗了个澡,刚刚换了一身清爽的便服,外面汽车响起,赵良珲亲自出去迎接。
“爸爸?”盼盼一眼看到赵良珲,震惊又匪夷所思的从车里跳下来,转头朝正下车的徐婉晴道:“妈妈,居然是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明明每天都回家,可女儿的这个反应让赵良珲鼻子发酸的厉害。
他当初投诚日本人,为的就是让妻子和女儿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
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泡涨的海绵,堵得扁桃体生疼。
从前在军营里,徐婉晴带着盼盼也住军营,那个时候,他外出打仗,就是十几天不回来,一回家,盼盼也不是这样的反应。
现在……
赵良珲正心里不是滋味,徐婉晴一脸担忧的看向他,“怎么了?出事了吗?”
赵良珲的心,像是让针扎了扎。
压了情绪,赵良珲笑道:“没事,今儿想着带你俩出去吃饭,早回来一会。”
以后,能早回来,他一定都早回来。
捏了捏拳头,赵良珲上前几步,将盼盼抱起来,“和爸爸说,想不想出去吃?”
盼盼兴奋的像过年,抱着赵良珲的脖子,“爸爸,我想去吃火锅!”
对比盼盼的兴奋,徐婉晴则更多地还是担心,“真的没事?”
赵良珲压着心酸,“没事,能有什么事!唯一的事,就是要辛苦你,再坐一会车!身体受得了吗?”
不等徐婉晴开口,盼盼就道:“爸爸放心,妈妈没事,今儿我就是学画画,星期四晚上,我学完画画还要去学法语,妈妈一样送我。”
赵良珲……
女儿天真的解释,就像是一只锤子,重重砸在赵良珲的心头。
他对家里,关心的…….实在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