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的了四书五经,习的了刀枪棍棒,除去天赋异禀的小部分贫民,大部分人身在富裕之家,那么当官的己任,是造福万民,不为了几两俸禄,俸禄不俸禄的,很多官员不指着俸禄应对所有开销,到了有爵之家,俸禄更可以忽略不计了,随着爵位赐下的,不用缴税的田庄地亩,才是又富又贵的明证。
而且,为官的,除了俸禄之外,嘉奖,赏赐,缴税时的优惠,各路送来的孝敬加在一起,才是为官的全部收入。
到了太孙这里,俸禄没有,手上没有属于自己的,和皇上手上的区别出来的,独立的产业。
主仆之间,君臣之间,办好了事,作为鼓励和激励,用‘赏’,上对下的姿态,才用‘赏’。皇上和太孙,也是祖孙,祖孙之间,说‘赏’就太难听了些,说‘给’。皇上给赵翊歆的东西数不胜记,件件贵重,但要缺钱到拿出去典当换钱的地步,不至于。没落之家才典当着过日子。
最后就是各地方,各种人的孝敬。之前外人都说,太孙在朝中几乎没有存在感,是因为赵翊歆从来不接受各路的孝敬。
孝敬,孝敬之物不过是金帛财货,说难听点就是贿赂。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拿了下面人的东西,少不得就要为下面的人说好话,办一两件小事才对得起他们的孝敬,无利不逐嘛,如此双方共利,多次往来,利益缠在一起,就被人看成了结党,既结党就紧跟着营私。
历代储君,除去皇上偏心的没边儿了的,都毁在结党营私里头。
和太多的人,有了利益的牵扯,就是他自己还想韬光隐晦的做一位储君,耐心等待权利的转移,身边的人,为了早日享受到,权力下的种种好处,也会逼着储君去争去夺,从而染指了皇上的权利,很多时候,储君都是被这样一群,目光短浅的身边人,架了上去,下不来,而被皇上忌惮,上了绝路。
权利本就最蛊惑人心,要是被人鼓舞着,沾过了一言而决,权利的滋味,沾过之后,还能安分忍受储君寂寞的人,能有几人?
所以说,储君是天下最难做的位子,因为,制服自己,最难!一步之遥,天下至尊的位子,时时刻刻,克制得住自己,最难!
就目前看来,赵翊歆,把自己制服的挺好,深藏在他内心深处,来自于祖辈,父辈,高不可侵的骄傲,另他干不出来,拿下面人的孝敬,而被下面人驱策的,那么掉价的事情。
将来整个儿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东西,尽为他所有,何必那么急切,反被他人利用呢。而且,年少的赵翊歆,深染于他祖辈,父辈能得则得,不能得则不得的,淡泊尘世的潇洒之心,连他储君的权利,现在还不急于享受,他更好奇于,普通人之间的,朋友之谊,兄弟之情,所以,在那些人面前,他多称‘我’,而不是‘孤’。现在搬出‘孤’来,也是灭灭范恒在傅昵峥面前,比自己更甚的表现之心。
赵翊歆不至于穷到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不然之前的二百多两银子又是从何而来。皇上疼爱他,每年都会给他一些钱,不走明路被内官记录,而私下看着给的,一笔挺大的银子。不过,最近赵翊歆穷了也是真的,他把几千两银子,都用到一个地方去了。
冯扑弯着腰,笑着插嘴道:“殿下,几位小爷都给了,殿下不会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只是殿下钱太多,多得都忘了。去年殿下亲手斩了一个西宁人,从他身上还缴获出了一块金饼,殿下依斩获的首级,还能按功领赏,这些银子,奴婢给殿下守着呢。”
“是吗?”赵翊歆一指范恒道:“那你快去取来给他。免得这点小钱,过后我忘了。”
冯扑站着没动道:“奴婢身上倒有二两银子,不如先给了范小爷。”
赵翊歆一笑,道:“也好,省得让范恒为二两银子等着。”
冯扑果然掏出二两银子,双手奉给范恒,范恒嘻嘻哈哈的接了,颠颠手里的银子道:“下回我请大家吃刀削面,以后我也不知还能不能仗着以大欺小,赢钱了,得省着点花了。”
“别给我提刀削面,一提就气得我吃不下。”赵翊歆反对道。
赵翊歆早就想在山西吃一次山西刀削面,上回面才端上,就被何景年领着二百官兵包围了。
“殿下你还气呢,你气的都吃了两碗刀削面。”冯扑拆台道。冯扑才气好不好,逼不得已,一人上前向何景年表明身份,差点被何景年以污蔑太孙之罪,提剑杀了。明明太孙就在眼前,何景年就是不承认。
“那是我饿了,饿得吞了两碗而已。”赵翊歆歪着脑袋看韩书囡道:“我说,大同也是你叔祖的地盘,原来想着,在大同歇歇脚还安全一点,真是羊入虎口了,他怎么不给你点面子呢?”
韩书囡无语状,道:“我早说过了,在大同歇脚不行,彭游艺的歪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叔祖他老人家,才不会给我面子。”
彭游艺挥挥他的球杆道:“若是有下回,我想清楚了再出主意。”
陆浔用球杆扫了他一腿,还有下回?刺激是很刺激,可是跟着太孙,没有防卫之下,只有七个人远远的跑出去,很提心吊胆的好不好。所以大伙儿才在山西大同歇脚,不是为了一碗刀削面,是大同最安全。
几人收拾了一下,傅昵峥跑得满头汗的回来。抬头让人给他擦汗,韩书囡招他,道:“嵘嵘,跟我走了。”早前和沈家说好了,傅昵峥今天跟他回韩家。
傅昵峥汗才擦完,跃跃跳跳的跑向韩书囡,被赵翊歆拦在中间,面无表情的道:“他我留下了,你自己走吧。”
“可是……”韩书囡还没有可是完,就被范恒勾着肩膀,低声说了几句话拖走了。
傅昵峥还是想跟韩书囡走的,伸手追道:“韩大哥,等等我。”
韩书囡都叫大哥,赵翊歆把傅昵峥拖住,让他站直了道:“沈修瀚就算了,韩书囡是你哪门子大哥?”
傅昵峥语气坚定道:“韩爷爷是爷爷,韩大哥是大哥。”
赵翊歆讽刺道:“傅侯都不给韩国公当儿子了,你给他当哪门子孙子呀!”
赵翊歆的语气冰冰冷冷的,傅昵峥有点小怕怕,又有点小委屈。
赵翊歆软和了语气教他,道:“你看,沈侯姓沈,他的孙子沈修瀚也姓沈,都姓沈的,才是亲祖孙。韩国公姓韩,你姓傅,你和韩家又没有关系,今天韩家家宴,你不要去凑热闹。”
不是正经的家宴,就是前面提的,守在大同的,韩书囡的叔祖回来了,今天韩家吃饭的人多,才接傅昵峥过去。
傅昵峥将来,至少会是颖宁侯,趁着在京,多见几个人,对他有好处,这是沈家的想法,却不是赵翊歆的想法。
傅昵峥擦擦他额头又冒出来的汗,道:“可是,我没有姓傅的亲爷爷呀!”
赵翊歆长吁一口气,终止了这个话题,摸摸傅昵峥汗湿的后背道:“哥哥带你去沐浴,别吹了风。”
傅昵峥不是足月生的,不到九个月就生下来了,这些年虽然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养的一直很小心。在雄州如此,在沈家如此,赵翊歆也注意这一点,抱起傅昵峥走,前面有内侍撑着伞,不是挡雨,是挡风。
满池的热水,蒸汽缭绕,烧得比赵翊歆沐浴的时候要热些,想着傅昵峥的身高,池子里只注了一尺多的热水。
赵翊歆穿了一条宽大衬裤,裸着上半身,十三岁的少年,还不能指望他有一身健硕的肌肉,抽条的身子有些偏瘦。傅昵峥伸展着手臂,让人给他脱衣服。也不知傅夫人为什么要怎么养育他,依着傅家的家教,五六岁的孩子,也不会那么娇惯他,自己穿衣服脱衣服该会了,可是过了年已经六岁的傅昵峥,不会穿衣服脱衣服。公侯之家的男孩子,虽然注定一生富贵,教导的也早,三岁就握笔开蒙的很多,五岁之前,都正经读书写字了,再大一点点,身体长开了,若是要当武官的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弓马骑射上,像傅昵峥这样的,傅夫人只让他认识了几个重要的字而已。不过,听傅昵峥比着手指给范恒说的话,几个数字加加减减没有出错,说话的逻辑也很清楚,可以看出还是很聪明的,只是傅夫人过于溺爱而已。
赵翊歆舀起一瓢水,拍在傅昵峥还是肉呼呼的胸膛上,再把他身上其他地方打湿。
傅昵峥扭着肚子还是圆鼓鼓的,摸着还未褪和婴儿一般软软嫩能的胖身子咯咯咯的笑着,躲着,道:“哥哥,痒痒,痒痒!”
赵翊歆怕他滑倒,圈住他再浇了几瓢水,才放他下浴池。
本来洗一洗就要上来的,傅昵峥到了水下乐坏了,就是啪啪的拍着水,溅着水花也能不亦可乎的玩得整张小脸红扑扑的,赖在池子里不肯被抱上来。
赵翊歆由着他多玩一会儿,自己浮在水上。
傅昵峥看浮在水上好好玩的样子,也要横躺着浮在水上,要不是赵翊歆注意着托着了,就要被水呛着了。
傅昵峥趴在赵翊歆身上,少有的,真正对着傅家和沈家的人一样,牛皮糖似的撒娇,道:“哥哥,躺在水里,躺在水里!”
这个得会泅水的人会,赵翊歆心里柔柔软软的,命人再放半尺水,托着他的身子教他怎么泅水。
赵翊歆也是他这个年纪,皇上把他教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见朋友了,朋友问我,我的文章里,丫鬟对姑娘们的自称,为什么不是奴婢。
香岚,琉璃,小桥,浅碧,灯香,都不是对夏语澹自称奴婢的。
不是看不起夏语澹的意思,我的文章设定,丫鬟不必对主子们时时刻刻自称奴婢,只要在正式的应答场合自称奴婢即可。
话说,我真的不想打那两个字,现代人听的这种自称,真的很侮辱人格呀。
不过,皇宫里,内侍自称奴婢的,不可避免的,会多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