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长公主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开始的时候,寿康长公主只是因为夏语澹对诺姐儿的不屑一顾而恼怒,这才略提及了夏语澹被家族遗弃在农庄直像头猪一样的养到十岁那段难堪的岁月,寿康长公主本意是要借此摧毁夏语澹脸上高贵的神色,夏语澹这样卑贱的出身在她寿康长公主面前有什么好高贵的,可是寿康长公主一招没有击垮夏语澹的脸色,所以草率的又放了一个大招。
寿康长公主眼角扫到座上的皇后,高恩侯府出来的女人,便是这个做了几十年皇后的女人,都是绵羊一样的性格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针扎都不会哎一声的榆木之人,怎么夏语澹一个庶女会是一副爆如烈火的性情?夏语澹这样的性情怎么躲过高恩侯夫人的眼睛活下来的?夏语澹一个生不出儿子,又在进宫之前和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怎么会这么不知廉耻当众把自己的丑闻放在台面上质问她寿康长公主?
不管寿康长公主心里有多少疑问,有一点是确定的,她今天大大的失算了。不过几十年浸润出来的皇家公主品质,还不至于让寿康长公主当场失态,她步履从容,昂首挺胸的紧随夏语澹之后,退出了宫宴。
皇后看着寿康长公主强撑了傲气离开。寿康长公主小字掌珠,掌上明珠之意,作为仁宗皇帝和仁孝章皇后的掌上明珠,她深受太宗仁宗和当今皇上三代帝王几十年帝宠,这样的皇室公主是有足够的资本傲气的,可是现在皇后脑海里浮现的是夏语澹刚才自述身世而表现出来的哀伤神色,其实有点眼力的都可以看出,刚才夏语澹的哀伤只是浮于表面,她要是真的自哀己身,今天的事情她就做不出来了。
她为什么不自卑哀伤?皇后颓然的倒在宝座上,对于寿康长公主和夏语澹无视她的寿宴而当场争执的行为,露出无奈的表情两不相帮,整个寿宴也因此提早结束了。
皇后寿宴主要是女眷们作陪,外面的男人走个过场就散了,所以赵翊歆是后脚跟着夏语澹回来了慈庆宫,皇后生日的这前后十天,他们倒是难得的住在慈庆宫,在半道上赵翊歆也听说了那边宫宴的事,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然赵翊歆走到他们的起居内室时,里面空无一人。
虽然一眼望去是空无一人的,不过赵翊歆是知道夏语澹躲起来了,正想把她找出来,耳后一阵劲风传来,赵翊歆是知道除了她没有别人了,所以不做防备。
夏语澹从帷帐后面扑出来,一扑就扑到赵翊歆背上,要赵翊歆背着像没事人一样道:“你回来了。”
赵翊歆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往后伸手摸到夏语澹的脸道:“还以为撞上鬼了。”
赵翊歆说起‘鬼’,夏语澹就知道赵翊歆什么都知道了,一字一词每一个细节。
有话说男女之间是没有纯粹的友谊,而且这些年夏语澹没有和温家两兄弟断了来往。这些天她自五岁到十岁和温家兄弟的那点事被人传得烟硝滚滚,果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是在偏僻的乡下,做下的事也能被别人一点点的拼凑出来。可是赵翊歆从来没有限制她和温家兄弟的来往,没有过问他们小时候愉快玩耍的事情,现在被人恶意的联想也没有牵出赵翊歆吃醋的情绪。
不过赵翊歆不过问,夏语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主动老实的交代一下,理了一下思路双手环住赵翊歆的脖子,就着这个背着的姿式道:“船过无痕,境随心转。我觉得这辈子我要是能达到那种心境,一个人也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真的生活下来我做不到,一个人生活太乏味,我觉得这个世界待我太过冷漠,那个时候温家那样的家庭模式,家境富裕,上慈下孝,兄友弟恭,力争上游的欣欣向荣和乐之家的面貌,让我羡慕又渴望,靠近他们可以温暖我的心,所以我也不能否认了,我和他们之间存在丝丝涟漪。”
最后一句话致使赵翊歆把夏语澹甩了出去,不过赵翊歆是把夏语澹甩到了床上的被褥里,没有真的伤了她,然后赵翊歆居高临下的撑在夏语澹的上方,眯着眼睛问道:“那么现在呢?”
夏语澹抱住赵翊歆支起身体,面颊划过赵翊歆的面颊,停留在赵翊歆的耳畔,夏语澹含着赵翊歆的耳垂媚声道:“现在我的心都要烧起来了。”
这样露骨的表白了一句,夏语澹就放开了赵翊歆规矩的躺在赵翊歆的身下,做出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不过赵翊歆现在不想宰她,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挑衅寿康长公主,把场面搞得那么难看呢。”
“我的外貌是不是长得太过娇弱,好像谁都可以说三道四欺负一下的样子?”夏语澹托着她的脸问,确实,夏语澹这张脸长得楚楚动人,楚楚动人就是没有攻击力。夏语澹很冷静的道:“寿康长公主,她还是值得我绝地攻击一下的,当然我是靠你给我撑腰了,不过她现在也是去找人给她撑腰。做丈夫和做哥哥比,还是给我撑腰的人名正言顺一些吧。”
夏语澹傲气的道,紧紧抱住赵翊歆的腰。
夏语澹说得没错,寿康长公主风风火火找她皇兄告状去了。皇上也知道了宫宴上的事,知道寿康长公主马上回找来,所以吩咐了沿途的宫门不用拦她。寿康长公主畅通无阻的直接杀到皇上的面前,这样的待遇无意间也给她增添了底气。在皇上面前,寿康长公主也不哭泣的装委屈,而是很理直气壮的抱怨道:“皇兄,怎么让皇太孙娶了高恩侯府的女人。”
赵翊歆和夏语澹成亲这些年,寿康长公主一直在常州。她倒是想早点上来会会高恩侯府出来的太孙妃,可是她得了一场大病,疗养了四五年才大好。可能是大病不死让她觉得往后的余生都是从阎王爷那里抢来的,所以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周身的骄纵之气比以往更甚了。
“你和一个小孩子置气干什么。”皇上没有为她做主,反而责备她道:“你这么大的辈分,也不看场合的去为难一个晚辈。”
夏语澹都十八岁了在皇上的嘴里还是小孩子?寿康长公主惊讶皇上这种态度,她是很清楚的知道皇上有多么不喜夏家的,不甘心的道:“皇兄怎么让太孙正式迎娶了她那样的女人做太孙妃,她以前在外头那么不干不净!”
“住嘴!”皇上很严肃的斥责寿康长公主道:“在你眼里朕的孙儿连一个商贾之子都比不过吗?”
寿康长公主这才惨白了脸色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他们皇家的男人,尤其是这对祖孙高傲又自负,是太自信自己的魅力能牢牢吸引住身边的女人,说夏语澹和温家兄弟有情,不是至赵翊歆于无能难堪的境地吗。不过虽然寿康长公主已经意识到了错误,仍然不愿意认错,因此冷饭热炒的委屈起来道:“既然夏家的庶女都能做太孙妃了,当年我的端和为什么不能做太子妃。”
皇上根本就不接她的茬,有点不耐烦的道:“我可没有反对,是太子自己要按祖宗规矩办,立了孙氏为太子妃。”
皇上这样的态度和情绪,让寿康长公主胡搅蛮缠不下去了。
今天寿康长公主讽刺夏语澹和温家兄弟青梅竹马,其实她的长女端和郡主自幼抚养在太后膝下,和献怀太子才是青梅竹马,可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献怀太子自个儿谨守了太宗留下的小户采选的规矩,立了一介小小县丞之女孙氏为太子妃。
是献怀太子自己怯懦,不敢迎娶她的女儿端和。为什么不敢?因为献怀太子这个太子位的确立,就是按着立嫡立长的祖宗规矩确定的,所以他不敢破坏祖宗留下的所有规矩,说到底是她女儿端和太子位不能一比罢了。可是往深处追究献怀太子为什么那么战战兢兢地保他的位置,因为皇上对献怀太子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满意……寿康长公主想到此打住了,现在献怀太子和端和都死了很多年了,提起彼此死去的孩子有什么意思。寿康长公主调整了情绪道:“说起来太孙已经大婚四年了,太孙妃也未能为我皇家添个一男半女,皇兄你也过六十了,就不急着抱一个曾孙子。”
皇上叹息了一下,赵翊歆的儿女,皇上当然想在活着的时候多看几个。
寿康长公主以为此路畅通,自家哥哥也不再和他绕弯子道:“太孙后宫应该进新人了,皇太孙的雨露尽往一块儿贫瘠地里浇算怎么回事。我带了一个外孙女上来,也求皇兄给那小丫头一个小小的机会。”
寿康长公主就没把太孙妃放在眼里,她本来就打算和她皇兄打招呼,然后长者赐,不敢辞。就凭皇上那么不喜欢夏氏一门,也未必欢喜太孙妃独占了太孙的宠爱。更阴暗的,寿康长公主还有三分认为,太孙妃无子是皇上暗中动的手脚。
寿康长公主是知道的,自己这个二哥外表儒雅,实则是个极其心狠手辣之人,在夏氏生了一个儿子之后,那段时间他好像迷恋上了宫外的一个女人,所以服侍着他的女人都是吃着药的,就是不想再要别的孩子。那会子有一个耍了小聪明的女人偷偷留种生下了怀阳,生下女儿又如何,生产之后死的不明不白,再后来二哥登基为帝,寿康长公主也探听不到帝王内帷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