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被押到应天之后,一直都是在由李善长监管。因为朱元璋并不打算杀了他,而是要将其劝降,这样一来,他的名声不仅得到远扬,他的内心更是得到满足。
监牢之内,张士诚端起好酒好菜,照吃照喝,只是李善长说的话,他从来都是充耳不闻。
这一日,李善长例常来到大牢之中,望着正在吃喝的李善长,笑道:“诚王最近气『色』不错啊,这里的酒菜还合口味吧!”
张士诚如往常一样,不屑的看了李善长一眼之后,继续喝他的酒,吃他的菜。
李善长耐心再好,几个月下来,也被磨没了,他脸『色』恢复如常,道:“昨日我我已经向吴王禀报过了,以后你恐怕吃不着这些饭菜了!”
张士诚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道:“朱元璋这么快就没耐心了吗?真是让本王失望啊!”
李善长道:“只要你肯投降,我王说了,可以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张士诚不屑道:“你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狗而已,有何资格与本王说话?去把朱元璋叫来!”
李善长眼中杀机一闪,转身便离去了。
吴王府内,朱元璋坐在王座之上。李善长被张士诚气得不行,到这个时候他都还在说张士诚的坏话。朱元璋从未见到李善长这般生气过,当下微微一笑,道:“先生息怒,这个张士诚,让他活着可比死了要有价值!”
李善长道:“王上有所不知,他本就是一心求死之人,再怎么劝说都不会有用!”
朱元璋道:“他不是要见本王吗?好,本王这就去见见他!”
李善长道:“像这种人,有什么好见的?臣建议您直接杀了就是!”
朱元璋笑道:“不急,见本王还要看看,他到底还能折腾出些什么来!走,先生与本王一起去见见这个张士诚!”
李善长本来不想去,但朱元璋有令,他又不得不去,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大牢。朱元璋看向牢中的张士诚,道:“诚王向来可好?”
“托福,吃得好,睡得也好!”张士诚随意答道。
“诚王邀本王一见,如今本王来了,说吧,你有什么要事?”朱元璋道。
张士诚道:“成王败寇我张士诚无话可说,可是我是不会投降的。”
朱元璋闻言,神『色』顿时一沉,道:“投降本王,享受一生荣华富贵,和押上刑场,断头流血,诚王觉得哪一个好?”
张士诚道:“本王这一生苦过累过,也高高在上过,对于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享受完了。实话说,这场天下之争,你我都不过别人的一颗棋子。到最后你能胜利,不过是天意而已。你要我投降的目的我很清楚,但我毕竟曾经是大周的王,若是你但凡有一点相惜之心,就让我死的体面一些!”
朱元璋闻言,脑海中嗡嗡作响,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只是天下之争的一颗棋子而已。但是他真的想不透如今拥有半壁江山的他,为何只是别人的棋子,而那个别人又是谁?
“若是你能将那个别人告诉本王,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请求!”朱元璋道。
张士诚道:“你可听过江湖上的一句传言: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
朱元章瞳孔微微一缩,他沉思一会,对李善长道:“让他死的体面一些!”
朱元璋回到王府里,满脑子的都是张士诚说的那句话。这一夜,他是彻夜难眠,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便会有无数张陌生的脸孔出现,他们都在大喊:“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若是不听话,他们随时可以换掉!”
一夜未有睡着,朱元璋整个人都有些疲倦,在这时,他将手下的那个组织的头领招进屋里,对其下令道:“给本王查查沉浮宫,将他们所有的一切都给查清楚,本王要看看他们有何本事可以主宰天下!”
那人得令,便退下了。朱元璋一个人在屋里沉思许久,便开门出来走向后院。走了一会,但见得前面的院子的门楣上横着三个字:思过院。
朱元璋时下正心烦,没想到不知觉间竟然有走到这里,他正要离开,里面忽然传出一阵琴音,令得他心中的烦躁减少不少,当下犹豫一会,便推开了院子的大门,只见得朱文正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适才琴声就是他弹出的。
“文正见过吴王!”朱文正起身行礼道。
朱元璋淡淡道:“若是早些时候能有此心『性』,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朱文正闻言,却是轻轻一笑,道:“文正这一生荒唐过,也扬名过,走到今日,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 :“别人背叛我,我都可以忍,可是你是我的亲侄子啊?洪都这等要地,非亲信不可守,你倒是好,竟然敢去勾结张士诚,竟然要你亲叔父的命,你真的是厉害啊!”
朱文正道:“叔父如今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叔父可有想过,文正能凭一己之力守住洪都八十五天,令得陈友谅无招。若是真要投降张士诚,还会等着您去洪都将文正抓回来吗?”
“你是什么意思?”朱元璋的浓眉顿时皱在一起。
朱文正道:“吴王,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朱元璋了,你变得多疑了,你谁都不相信了。你宁愿相信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侄子。你以为你私下做的那些事徐达他们不知道吗?他们只不过是选择了漠视而已!”
“胡说,逆子!”朱元璋脸上尽是怒『色』,直接给了朱文正一个耳光。朱文正曾经也是朱元璋的义子,而今走到这一步,又有谁能够想到?
“你整天除了会欺男霸女之外,你还会做什么?我朱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朱元璋再次大声道。
朱文正差点嘴角的血迹,道:“怎么?我只是浅浅一提,你就愤怒了吗?叔父,收手吧,您的那些个手下,他们也是人,他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本王要杀了你这个逆子!”朱元璋拔出佩剑,正要向朱文正刺去。却在这时,只见得马秀英走进院里,道:“元璋,您这是要做什么?”
朱元璋道:“今日谁劝都没有用,本王一定要杀了这个逆子!”
马秀英道:“文正就算是有罪,但却是罪不至死!”
朱元璋闻言,手中的剑慢慢的垂下,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孩子的哭声。马秀英顿时白他一眼,道:“你看你,吵着孩子了!”
朱元璋这一生谁都会怀疑,唯独不会怀疑马秀英,睡得话他都不听,但是马秀英说的,他一定会听。当下收了配剑,自个离开了院子。
马秀英道:“你叔父的脾气就是如此,以后你也别老是顶撞他,对了你快进去看看吧,孩子正哭得厉害呢!”
朱文正闻言,只是深深叹息一声,他的妻子是谢再兴的女儿,谢再兴叛变之后,朱元璋对他这个侄子更是天天提防。至于他的妻子,更是不消说了,直接不允许他们住到一起。
朱文正走进屋里,将他的儿子抱起,轻声道:“对不起,谦儿!”
朱守谦如今将近五岁了,他自然是不懂得朱文正此刻心里的难受。却在这时,只见得一青衫男子走进院子。
朱文正见得来人,行礼道:“文正见过风叔叔!”
来人正是风凌云,对于朱文正的叛变,他也极是震惊,当下悄悄潜入吴王府中。以他如今的武功,朱元璋在府中布置大那些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他。适才院中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我曾经与你说过,你的『性』子会害了!”风凌云道。
朱文正苦笑一声,道:“如今身为阶下之囚,才知良言如苦『药』,若是早些听风叔叔的,我确实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不过风叔叔说过,风流不等于下流,这一点文正一直都记在心上!”
风凌云点头:“如今你叔父虽然多疑,但他对你却没有杀心,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过因为谢再兴的缘故,恐怕你这一生也只能在这里待着了!”
朱文正道:“而今天下既定,朱文正有这么一个叔父,荣华富贵一生是无疑的,倒是你风叔叔,真的只甘愿做一介草民吗?”
风凌云笑道:“我也曾与你说过,在这世间,你想过的生活,不见得会是别人想过的,对于你们来说,身份地位、名利权力是最重要的,但是对于我来说,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朱文正道:“如此说来,今日风叔叔潜入吴王府中,又是为了什么?”
朱文正整个人思绪翻转极快,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风凌云淡淡道:“如果我说是专程来看你的,你会信吗?”
朱文正与风凌云本就不是一路人,以他的思维去思考风凌云做的事,自然是行不通的。风凌云这般说,也不过是随意说说,这吴王府,他想要来,谁都拦不住,想要走,谁也留不下。
朱文正目光微微闪烁,道:“文正提醒一下风叔叔,我叔父如今身份不同,加上『性』子多疑,这吴王府,以后风叔叔还是少来为妙!”
风凌云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这叔侄两人私下里如何且不论,但是他们却是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对于自己的利益极是看重,当下点头道:“我会考虑!”
风凌云说完,便闪身而出,以如今风凌云的修为,朱文正自然是看不到他是如何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