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出征在外,如今陪在元顺帝身旁的是哈麻,是以若论当今谁最得宠,莫过于哈麻了。至此,哈麻府上门庭若市。只是他这人懂得收敛,对于来者,均是闭门不见。但却又不违人心,那些前来拜访的大大小小的官员,由他的弟弟雪雪接近。如此一来,礼物受了不少,但却无一人见到他踪影。既然收礼,他也办事,是以大家都相安无事,和谐相处。
这日正午,哈麻正在屋里独自一人思考,要用何种手段才可以既能收到多的钱,又少办事而不会出问题。却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请进!”哈麻坐正身子,望向门的方向。房门打开,只见雪雪气呼呼的走进屋里,坐在哈麻身旁。哈麻能算计天下,可对于这个弟弟却是极为宠溺。还好,雪雪也从未给他丢过脸,还曾得到元顺帝的夸奖。
雪雪道:“哥哥,你说那个也先帖木儿什么都做不成,凭什么还做了御史大夫?”
哈麻道:“今日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雪雪道:“若不是今日去民间走上一遭,我还不晓得原来这也先帖木儿仗着他兄长脱脱,竟然名震朝野。”
“这番话是谁告诉你的?”哈麻问道。
雪雪道:“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想的,只是越想越是不忿。”
哈麻闻言一笑,道:“记住,只要有不甘,只要有欲望,才能走得更高,今日听到你这番言语,为兄很是欣慰,雪雪已经长大了。”
雪雪道:“难道我们真要被那个脱脱压得出不来气么?”
哈麻眼中精光忽地一闪,道:“若是那样,我哈麻还叫哈麻么?脱脱虽是厉害,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雪雪心听了,甚是疑『惑』,不由说道:“脱脱如今亲帅百万大军,将高邮围得水泄不通,朝廷声威大震,正是他家得意之时。哥哥为何说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哈麻脸上忽然『露』出笑容,道:“天有不测风云,世间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的,你不要再问了。你是不是喜欢也先帖木儿的那个位置?若是喜欢的话,那个位置早晚就是你的。”
雪雪向来相信他的哥哥,哈麻说他能做上御史大夫,他同样也信,无丝毫怀疑。同哈麻再说一会话,雪雪便离开了。屋里,再次只剩下哈麻一人。
“脱脱!”哈麻眼中杀机一闪,双手捏紧发出吱吱响声。却在这时,一阵狂风管来,哈麻的门陡然而开。哈麻肥胖的身子忽地站起,一脸胡须被狂风吹得狂拽。哈麻道:“大长老既然来了,还吝啬一见?”
哈麻话毕,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女子笑声。这笑声极为诡异,直钻人的耳膜,哈麻布在院中的守卫均是昏『迷』不醒,口吐白沫。哈麻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之中。忽地,一道黑影自屋顶掠下,来到哈麻面前。
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身着黑衣,她正是若邪宗的大长老,令人闻风丧胆的当世用毒高手毒娘子。毒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哈麻,说道:“宗主曾经说过,当年若不是你无心宗主之位,他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如今看来,哈麻大人确实非凡。”
哈麻淡淡道:“若邪宗再厉害,也只是在西域有些名堂。自进了中原,才晓得什么是井底之蛙。是以你回去时告诉师兄,当年不做宗主,非是我让着他,而是我对那个位置真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毒娘子咯咯发笑:“这些都是你们师兄弟的事,我才管不来呢?”
“那大长老来鄙府有何见教?”哈麻问道。
毒娘子道:“你不是要杀脱脱吗?奴家可以帮你,不过你也要答应奴家一个条件。”
哈麻脸『色』顿然一变,道:“我与丞相大人亲如兄弟,你又何必来挑拨我?”
毒娘子哼道:“是吗?一个连若邪宗宗主的位置都看不上的野心家,真的会甘心屈居忍下?”
哈麻神『色』变幻几次,道:“说说你的条件。”
毒娘子道:“看来你还真的是要对付脱脱呀。”哈麻笑道:“你不是说我是野心家么?”
毒娘子忽然觉得,是他小看了这个哈麻。不过哈麻越是强,对她越是有利,她这时眼中闪过恨『色』,道:“我要你帮我灭了『药』谷。”哈麻走到毒娘子身旁,揽住她的纤腰,道:“不知道我帮你灭了『药』谷,你又如何报答我?”
毒娘子眉心处忽然闪现一缕黑『色』,哈麻只觉手臂一麻,脸『色』忽然一变,低头一看,只见那只揽住毒娘子纤腰的手涨得通红。哈麻玄功运转,真气涌向手臂,不一会,一只手才恢复正常。毒娘子笑道:“你要我如何报答你?”
哈麻干笑一声,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尤物,却忘了你也是个毒物。”
毒娘子冷哼一声,道:“我说过,会帮你杀了脱脱。”哈麻摇头道:“杀脱脱不难,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既是如此,本座就先行告辞了,若是有机会,哈麻大人尽管说,奴家愿代大人效劳。”毒娘子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哈麻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眼中不屑之『色』顿然一闪。
毒娘子自哈麻府上离去,便又来到秃鲁府上。秃鲁见毒娘子到来,顿时大喜,迎了出来,道:“大长老您来了,快里面请。”
毒娘子道:“少宗主不用客气,这次宗主派我前来,便是来帮您的。”
秃鲁闻言,顿时『露』出惭愧之『色』,道:“让您见笑了,我真是丢了我父亲的脸。”
毒娘子道:“少宗主不要妄自菲薄,适才我去过哈麻府上一趟,这人确实不好对付。宗主说了,脱脱固然可怕,但最危险的却是这哈麻。”
秃鲁闻言,道:“以前也是怪我眼拙,竟然不晓得这人曾是父亲劲敌,还娶了他的妹子,看来一切都是他布好的局。”
毒娘子道:“无妨,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脱脱。先把脱脱给解决了,这大元朝廷,谁敢不听我若邪宗的号令?”
秃鲁闻言身子一颤,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父亲的野心竟是大到如此。他的目的不是得到圣上恩宠,也非是权倾朝野,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进京不过两日时间,竟然已经遇上如此多的风波。风凌云回到客栈,思『潮』翻涌。在他心里,一直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推着一切向前,而他,正处在一个阴谋之中。
白日过后,黑夜降临,这是永恒不变的更替。转眼一天过去,风凌云思绪都极为混『乱』。高邮被围困,滁州危在旦夕,而这这一切偏偏又快不了,又有这许多烦心之事困在心间。此时此刻,他真是想逃离这个烦人的世界。
“若是高邮城破,杀了脱脱又有何用?”风凌云不禁自语。转瞬他又想到:“就算是张士诚守不住,朱大哥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他身边又冯用、李善长等谋臣,又有徐达、冯胜、汤和、花云等良将,虽不足以退敌,但想来坚持个两三月应当无碍吧!”
大都的夜,与他处不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街道上行人来往如织。演戏法的、卖糖人的小商贩处处皆是。风凌云走在街上,顿觉眼花缭『乱』,白日里的喧嚣,心中压着的许多不快之事,便都忘了。
“公子一人独行,不知可需要一个伙伴?”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风凌云转过头来,见商轻雨立在烟火之下,五彩缤纷的灯火,将她那俏脸映得『迷』离神秘,平添几分姿『色』。
风凌云顿时一喜,叫道:“轻雨。”
商轻雨冰冷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缕笑容,这一笑,天下一切便都失去了颜『色』。风凌云疾步走到佳人面前,这一刻,他只想把佳人紧紧相拥。这一刻,这世界仿佛只有了他们两人。
商轻雨忽地揪住风凌云的耳朵,道:“是不是最近又去什么地方勾引人家小姑娘去了?”
不知为何,风凌云就是喜欢与商轻雨嘻嘻笑骂。到了此时,他不在乎什么身份,也不在乎她是谁。而商轻雨也只有见着风凌云,她的脸上才会出现笑容,那时候的她,仿若一朵冰山雪莲,陡然绽开。
“你怎么也来京城了?”风凌云不由问道。商轻雨叹息一声,道:“以后我的事你不要问,我也不问你的,只要见上面,咱们轻轻松松的在一起。这一刻,没有阴谋诡计,也不需要刻意去伪装,好吗?”
原来他们心里装着彼此,身份地位却将他们隔在两个世界。但只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或许是他们的最低的要求,也只有他们才可做到如此。
二人牵着手走在街上,看着这,望着那,这一刻,他们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呀。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夜深人静,他们又只得各自回到各的世界里,那些欢愉,原来竟是如此之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