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静默几秒钟,片刻过后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更为疯狂的唿哨声,显然是海贼们被上场的挑战者同样是女人这一事实,引得心思浮躁。
“吕蓓卡小姐知道吧?踏上角斗场就是不死不休哦~”
“我们的战姬除非得到指令,不杀死敌人不会罢手。”
“您这样年轻美貌的小姐————不稍微考虑下吗?”
查尔斯接二连三的开口,与之前几场杀戮的配音不同,言语间隐约竟是劝诫,音调一反常态的真诚,多少显得有些失态。
远远的看了眼立在场地中央,背对这里的那袭漆黑斗篷,黄猿习惯性地推一推鼻梁上的墨镜又在扑了个空的瞬间想到自己不久前摘掉了它,指尖微微一顿,若无其事放下,转而往后靠在椅背上,架起一只腿,双手十指交叉。
比起查尔斯不知出于何种理由,依稀在试图说服的举动,场内的两个人表现得充耳不闻;战姬爱丽丝仍是神色空洞,直视前方的一双眼睛死气沉沉。
背对场外的那袭漆黑斗篷,立在原地同样纹丝不动,查尔斯三番几次谆谆劝诱,与充斥全场疯了一样的喧嚣,一丝一毫都无法影响到她似的。
看了一会儿,黄猿的视线抬高几分,落到位于正对面观众席后方那几幅偌大屏幕上,半空中竞技场内所演绎的被隐藏镜头从不同角度拍摄下来,同步播放出来。
一处,是与牵线木偶差不多的战姬,她的情况对于黄猿来说可有可无,随意扫过一眼就兴致缺缺;另一处,映在屏幕上那女人的脸竟也象是冻结一样,眉宇间平静而冷漠。
“耶——真是个喜欢出乎意料的女人呢~”拿眼角余光审视着坐在身侧的中将,黄猿懒洋洋的笑了笑,“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呢?”
他的下属身躯骤然绷紧,侧面脸部线条冷漠而僵硬,沉默良久,哑声道,“对她而言,今日之事无法善了,波鲁萨利诺先生。”
言语间的声线毫无起伏,却象是有危险情绪隐在表面的漫不经心之下,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平静水流深处,酝酿着无数漩涡。
黄猿愣了下,诡谲的斜觑一眼过去,复又飞快转开目光,“你居然很了解她嚒~鼯鼠。”摇了摇头,看似调侃的言语,混合几丝讶异与一点点的告诫。
本该继续说点什么,忽的又打消念头,黄猿只在心底无声叹息;鼯鼠中将并非他这一派系,他就没有立场指责对方对一名赏金犯过分怜惜,再说下去就是交浅言深。
沉默片刻,黄猿啧了一声,“真是吵死了——今年的新人心理素质还不够啊~”
许是看过了这么久竞技场内仍是毫无动静,观众席里面的海贼们渐渐开始躁动,吵闹声也加大,一时到了刺耳的地步。
可不知为什么,战姬还是保持着僵死姿态,不知是她的持有者迟迟没有下达指令,还是查尔斯又在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黄猿知道,所谓战姬,设计蓝图仿照PX系列,改造成功之后一举一动都必须遵照指令执行,如今站在场内的爱丽丝处于待机状态,就证明幕后者们还在商议。
造成他们举棋不定的原因…想了想,黄猿觉得这其中相当耐人寻味。
并且,现在与战姬对持那女人也弄错一件事,他们海军前来缪斯号的目的,并非抢夺完成品,或者将疯博士的技术据为己有。
海军的真正目的是来制止金丝雀的悲剧继续下去,只不过没人相信,或者说没有哪个海贼愿意相信,这些人只会认为海军要来分一杯羹。
她同样是误会了,所以才亲自上场的吧?
换了某些不择手段的将领或者真会那样做,黄猿自己都不敢保证此行结束后,回到本部,若是真有什么要紧资料被收缴,那些成果最后是不是会被用于军事。
他尽自己所能,为的不过是收集到的情报中,千百名受害者悲剧不再重演而已。
至于未来无法预知的事,不曾发生之前,他没办法为了那点可能性就对当前视而不见。
…………
竞技场内两人彷如石像般静止,随着时间流逝,闹哄哄的场面开始朝失控的趋势发展。
刺耳的叫嚣与粗野谩骂声中,黄猿听见了隔壁一度沉寂的两名海贼,其中那位北海新人冰冷冷的声音。
“Romm——”
柔亮的浅蓝光幕缓缓蔓延出去,将红心与赤旗席位那一侧几排座位内的海贼们系数笼罩起来,刀锋出鞘清冷锐响,顷刻间光幕内滑过一丝银亮。
随即,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海贼们齐刷刷地被分斩成无数块。
一切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包括黄猿在内,观众席所有视线都聚集到隔壁两名新人海贼身上,原本快要吵翻天的杂音象是也被那一刀砍断一样,场内顿时静得出奇。
红心海贼团船长特拉法尔加慢慢地收刀入鞘,而后缓缓抬起脸,“不想今后都开不了口,就给我都闭嘴。”清润音色仿佛说的不过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隐在斑点绒帽下的眼睛,环顾周遭的眸光却带出阴狠之意。
话音落下后,浅蓝光幕蓦地消失,间隔几秒钟,无比浓腻的血腥味冲天而起,飞快的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与此同时,各处投射而至的别样目光攸然转向,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发现这点,黄猿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梢;伟大航道从来只凭实力说话,红心船长表面上是个菜鸟,事实上却狠辣又老练,假以时日怕也会是个难缠人物。
一瞬间心念飞转,黄猿看向隔壁的目光带出几丝复杂,随即就见这位北海新人盯着那些座位散落的躯体残块,勾了勾嘴角,复又开口说道,“赤旗当家先去船坞,顺便帮我递个口讯给佩金——”
说话时人微微侧首往海军阵营斜觑,来自北海的海贼与黄猿对了下视线,随后视若无睹的说道,“外围海军恐怕动手了,赤旗当家,我家那群笨蛋就暂时拜托你照看。”
前少将德雷克怔了怔,随即蓦然起身,眉目间现出犹疑,语气也有些忧虑,“你呢?红心的航海指针不在你手上吧?”
“要在缪斯号行走自如,也不一定必须持有他们的指针。”红心船长有恃无恐的笑了笑,眯起的眼睛,视线转到竞技场内,“我这里没关系,倒是那群笨蛋请赤旗当家多关照。”
等到前少将德雷克捏碎缪斯号航海指针,身形消失之后,留下来的红心特拉法尔加坐回原位,目光瞬也不瞬盯着场下,微不可察的叹息道:
“平日里总觉得她太吵,可一旦呱噪的家伙安静下来————”
“就是她要大开杀戒的前兆。”中将鼯鼠放低音调,象是自言自语,又极其自然的接下去说,“不开口是因为她眼中,那些都已经是死人。”
“死人,没必要多费唇舌。”
电光火石间,并肩而坐却又泾渭分明的海军与海贼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错开目光。
看着下属神色平静的转过头,黄猿无声的叹息,良久,却也不说话,只默默把注意力放到竞技场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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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的脸映在屏幕上,容貌柔媚风情,与挨着她那个屏幕里的战姬有七八分相似,眉宇间却死水般沉寂;只是看得久了,不知怎么竟会让人觉得,比起战姬,那女人反倒更象是没有灵魂的偶人。
又等了一会儿,消失许久的解说人再次发出声音,只不过这次并非缪斯号首席掮客,而是四皇之一麾下的铁皮人。
“在下科维纳西。”
回荡场内的声音停顿片刻,在死寂般的宁静中,猝不及防的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看在海贼王的面上,凯多大人允许放弃战姬的控制权。”
片刻之后,铁皮人再次开口,语调不带任何感情,冰冷而机械化,“倘若您愿意以古代兵器图纸交换,凯多大人也可以取消对金丝雀制作人的所有庇护。”
铁皮人一番言语,过了几秒钟才有倒吸气的惊呼声徒地炸开,原本被红心船长冷酷镇压下去的躁动瞬间死灰复燃,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铁皮人简简单单几句话带起未知的异样情绪四下弥漫,搅得场内纷乱不安,海贼们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同时将隐晦视线投注到竞技场内。
那些如食腐秃鹫,贪婪而狞恶的目光,一半是为了海贼王,一半也是为了古代兵器。
…………
缪斯号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啊哈~黄猿狠狠地皱了皱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把挑起祸端的兽皇凯多骂了无数遍。
他之所以强忍怒气前来缪斯号,多少也是因为疯博士搭上兽皇凯多。
那个冷血疯子一边向海军投诚,另一边背地里又投靠海贼,得知海军拒绝他的回归后,迅速扑到兽皇脚下对其摇尾乞怜。
卑鄙无耻到极点的做法,却让黄猿在动手时不得不谨慎,结果呢?他慎之又慎,弄到最后还是变成这样险恶局势。
就算用他家战桃丸的单纯脑袋瓜想也知道,铁皮人爆出那些东西是意在胁迫。
短短几句话把那女人逼到悬崖边缘,不答应交换,她身边的危机将永无止尽,答应了,怕也不会天下太平。
那些昏了头的海贼们为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今后也势必如附骨之蛆。
等到那女人被接踵而至的阴谋搅得精疲力竭,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以摆出伪善嘴脸施以援手;届时,无论是海贼王曾经的同伴还是古代兵器图纸,就悉数收入麾下。
想了想,黄猿摸了摸下巴,诡谲的笑了笑,决定同样作壁上观;兽皇凯多打得好盘算,倒是和他不约而同想到一起去了。
即使不叠加‘海贼王的同伴’这一头衔,黄猿也已经在思量要把那女人拉到海军阵营。
能说出,‘神权与王权,从来都不会和平共处。’,这样让他倏然一惊的言论,纵然表现得轻佻又浮躁,黄猿却觉得,让她继续站在对立面,于海军将来一定会是心腹大患。
倘若无法拉拢,就只好趁此机会让她去死了…虽然对不起青雉。
…………
不知过了多久,场内的喧嚣逐渐减小,一点点泯灭于无声,当然,这并不代表那些被掀起的惊澜已经平息,相反的,更多说不清的暗流藏在平静之下。
被无数屏息以待沉淀的寂静中,一阵短促而尖利的电波重频杂音划破暂时的安宁,年老男人的嘶吼蓦地响起。
“爱丽丝!杀了她!杀了她!”
混合走投无路的绝望与无比癫狂的怨毒,让人很清楚听出,隐在暗处那语无伦次的年老男人情绪濒临崩溃。
战姬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几乎是一瞬间,再次闪现时人已经站在对手面前,抬起的手险险停在目标心脏处,竞技场内那袭漆黑斗篷竟动也不动。
透过高处悬浮的屏幕,战姬纤细指间沾满暗红血渍,更衬得被捕获那女人的脸毫无血色。
随后,疯博士发出怪异的嘶笑声,“凯多!你竟敢毁约!”
“你会后悔!我的战姬比起不知所谓的古代兵器…”
年老男人的疯狂叫嚣尚未完结,屏幕内异变徒生,战姬爱丽丝身躯微微一顿,顷刻间象断线木偶一样颓然倒下,那女人面无表情的抬起藏在斗篷下方的手,凌空一抓,手自虚无中慢慢地拖出什么东西。
几秒钟后一张扭曲脸庞缓缓显现,先是头颅与脖颈,再是半身,最后整个人,象是被从空气中生生拽出来。
一张勾勒纵横的脸,五官像个风干的橘子,神色间糅杂着惊骇与尚未完全褪去的疯狂,喉咙被紧紧扼住,碾压得骨骼咯吱作响也使得他面部泛起青紫,双眼暴突。
覆在他脖颈上的指间还在不断收紧力道,桎梏的部分缓慢形成诡异沙漏状,显然是颈椎碎裂粉碎得彻底,而后那只手一点一点的握成拳头,粘腻血肉从指缝中挤压出来。
迟钝而缓慢的钝声,象充满水的气球被挤破,噗嗤一下,挂在那女人指间的躯体一分为二,失去支撑的头颅掉落在地上,无声砸落,剩下半截这才痉挛几下,颓败地躺倒,发出足够震慑全场的闷响。
那女人甩开指间飞溅的猩红血渍,抬起眼睛,视线精确对上藏在角落的摄影虫,眸光晦暗空无一物。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晚些还有一章,差一点没码完。
话说,终于有空码字了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