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人纷纷围了过来,中年男人眼看被一个晚辈顶嘴,面子上挂不住了,顺手抄起旁边的扫帚棍子:“你爸不给你立规矩,我来。”
倏然,棍子从空中划过来,江梓还没反应过来,背部实打实的挨了这一棍子。他反手抓住棍子从男人手里夺过:“你以为你是谁,以为他又是谁?”
众人一看不妙,赶紧过来扳住江梓的肩膀拿掉他手里的扫帚棍子。
“我告诉你,如果是江超儿对我这样大呼小叫,我早就把他打来跪下了。”男人双手叉腰来回走了两步,随后抽出手指着他,“我不管你有多大,你只要在江家一天,就要守江家的规矩。”
江梓甩开众人的手,音调平平,看不出情绪:“世界上能管我的人已经死了,别在我面前充长辈,你他妈屁都不是。”他捋了捋被一众人扯歪的衣服,转身走了。
“给我站住。”男人吼了句。
江梓充耳不闻,径直往门外走去,去他妈的狗屁规矩狗屁教养,要不是他不想让刘炜背没有把他教好的锅,他今天就应该起床就走,免得扰了这些所谓的文雅人的兴致。
江超追了上来,耳边的耳机被他胡乱收在包里,衣服口袋露出一大截线:“你别生气,我爸那人就那样。”
江梓跨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没说话。
江超跟了上去,笑了笑:“真生气了?哎呀,新年新气象,生气不值得,刚我都说了,我们家就是规矩多,你不知道也正常。”
“你回去吧。”江梓看着他,“我犯得着跟一个陌生人生气?”
江超说:“我爸就是手快,我都习惯了,他打了你哪里,我看看有没有事儿。”
江梓摸出手机看了眼电量,昨晚没充电,刚才又玩了一局游戏,现在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电了,他往旁边移了一步:“你管这叫习惯?”
“不是吗?爹打儿子多正常啊,你别气了,马上就要吃饭了,咱回去好好认个错,兴许还能领两个红包呢,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字典里没有认错两个字。”江梓等电梯门开了,跨了出去。
江超还是跟着他:“听哥一句劝嘛,过年大家其乐融融的多好,何必呢,你就说至于不。”
江梓停下脚步:“你回去转告他,我不是你们江家人,别他妈给我立规矩,要是我没有教养,你爸整个年都得在医院度过,还有,你别跟着我了。”
江超一愣。
“最后,”江梓动了动唇,还是给他一个忠告,“你注意你那网恋对象,别傻不拉几的给她充钱买皮肤,那边什么人还不知道呢。”
说完,他就走出了小区,趁着手机还有电,就在小区门口扫了一个临时充电宝。
大过年的,街道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江梓拐进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一包烟往铁路那边去了。
他穿得单薄,毛衣还有小缝隙,冷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他的手臂的皮肤全部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整片肌肤都冻紫了。
他是没人要的小可怜,过年都在外面跟游魂似的找不到归宿。
刚到铁路坐在隧道口上方的阶梯上,沈雁书特别准时的打来电话了,他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接听了。
“在哪儿啊,刚你那谁用你的号给我发了两条消息,说你出来了。”
江梓不解:“谁?”
“不知道,是一个男生,他说是你哥,你QQ电脑在线。”
“哦。”
应该是江超,他的QQ登在电脑上的。
“你在哪儿?”
江梓说:“在这边铁路上。”
沈雁书沉默了须臾:“你发个定位,我过来,我不知道铁路怎么走。”
“我过去。”江梓把啤酒扔在原地,小跑过去了。
江超跟沈雁书说了大概情况,她赶快去小龙虾店里打包了很多份不同口味的小龙虾,接着买了一些吃的,等江梓过来时,她已经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了。
“没吃饭呢?”沈雁书迎了上去,左右看看他,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递给他,“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江梓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一声,接着笑了笑。
“小可爱变小可怜了。”沈雁书看着他被冻红的脸,想伸手摸摸,不过也只是想想,她笑道,“谁家小孩儿大过年的还在街上游荡?”
江梓眼底浮现一丝错愕。
沈雁书笑着逗他:“原来是我家的。”
“快冷死了,还在说风凉话。”江梓搓搓手。
沈雁书问:“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家里有炉火。”
他都给忘记了,只要心头一堵得慌就喜欢去铁路,现在还多了一个地方,就是刘炜的墓地。
想着,江梓随口答了句忘记了。
“以后找不到地方去,就来找我啊。”沈雁书笑笑,“我做的饭菜一级棒,大菜小菜家常菜都会做。”
江梓跟着她笑了。
沈雁书继续说:“不用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不在乎的。”
“行,我要是没去处了,就去找你。”江梓笑着答应了。
“刚那个人跟我说了情况。”沈雁书皱皱眉,他不太清楚江梓的家庭情况,以前或多或少知道点儿,但是现在给忘记了。
沈雁书见他已经快冷懵了,便回家拿了一件她哥哥的棉服给江梓披上,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铁路的入口,沈雁书愣了愣,跟着他走了上去。
——“沈雁书,你但凡有一点儿想死的念头,就枉自老子对你这么好。”
——“诶,狂犯法吗?不犯法,不犯法我还怕谁?”
沈雁书站在最高处,望向对面冒着灰黑色烟雾的玻璃厂,她伸手指了一下:“那边,我很熟悉。”
江梓转过身来,也朝那边看了过去。
“但是记不起来了。”沈雁书失落的摇摇头。
风缓缓吹过来,像极寒地带逃出来的一样,如针般刺痛着两人。
沈雁书从厚厚镜片里窥见了那方的铁皮小屋,蓝色的很小一座坐落在玻璃厂那斜坡下面。
“我梦到过。”她扬起下巴,随后扭头盯着少年的眉眼看,“好像又不是梦。在那里,你坐在小马扎上,让我给你点烟,我看不清楚,火星跟着夜风飘扬,很久都没给你点燃。”
江梓展颜一笑。
“还有一个大叔,他抬头纹很重,我记不清他跟你说了什么,那个大叔很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