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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9年夏。
长风乍起,拂去了一整季的燥热。
沈雁书的签售会上人来人往,她坐在荫蔽处忙不迭的重复着签名,白皙的脸上挂着微笑。
在签名的过程中,有读者问她:“雁书,你写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校园小说,有没有想换类型写写?”
沈雁书伸手抬了抬镜框一笑,回答得很保守官方:“现在不会,但未来说不定。”
“雁书,你的青春是什么样的?是因为平淡如水,才写这类型的来怀恋青春吗?”
“不是。”沈雁书慢慢的摇头,翻开书在上面落下一个签名才回答,“我的青春——”
她眸子里藏着笑意,继而又暗淡下来,只说了一个词:“轰轰烈烈。”
在她沦落深渊的时候,她在深渊里看见一束光,她始终无法分辨这抹光的来处。
世人都说地狱无光,可有个人对她说地狱里有光,她不但信了,还信了一辈子。
他来自地狱,身上无光。
她沦陷地狱,不相信任何光。
签售会结束时,有记者过来采访她:“你的青春里有没有最让你难忘的人或一段感情?”
沈雁书不假思索的点头:“有。我的好闺蜜陈也,她是我低谷时期的慰藉,她这个人本身就是一束光。”
记者又问:“还有吗?比如你的恋爱。”
沈雁书低头一笑:“对不起,我不想说。”
“雁书,你在《窗户外的你》上写了一句‘有的青春是用来怀恋,而我的青春,我想把它埋葬在人迹罕至的地狱。’是写给书中的他还是另有其人呢?”
“写给他。”沈雁书回答,一双眸子逐渐深沉,“我和他挣扎着逃了出来,再把我这辈子觉得最珍贵的东西埋葬在那里。”
因为他已经逃了出来,所以他发现不了。
记者继续问:“那这个他,一定是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人吧。”
“不重要了。”沈雁书抿了抿唇扬起嘴角,释然而笑,“希望他好,不愿再见。”
彼时,人群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转身离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不舍的看着人群里的沈雁书,眉眼间的青涩俊美尽数褪去,优越的下颚线给他添了一丝凛冽,他那不厚不薄的唇紧紧抿着,唇角微微勾起,严肃而清冷。
男人骨相很美,但皮相有专属于男人的那种英气,年少的他连女生见了都自愧不如。
他悄悄回转过头不忍再看她,半晌,他才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沈雁书,一辈子这么长,我们总要见一面吧。”
“那他在你记忆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比如一次回眸,一次牵手?”又有人问。
沈雁书看着加了滤镜的人群,甜甜一笑,斟酌良久说:“他的微笑唇很甜。”
他的微笑唇很甜,仅此而已,又不止于此。
男人坐在车里,看着沈雁书出了签售会现场,他启动车子跟了上去,直至警察局门口,看见她站在那里,烈日下的风拂动她的纱裙,没戴眼镜的她面前所有的事物都是朦胧一片。那里没有任何乘凉的地方。
很久后,从警察局里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比沈雁书大不了几岁,寸头,这么热的天,他裹着一件外套。
骄阳似火,毫不怜惜人,就这么直直的照射在人脸上,热而疼。
男人笑着拥上了沈雁书,久久无言。
他记得这个人,叫沈醉。
他是沈雁书的亲哥哥,沈醉早早就辍学供沈雁书读书,原本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出路,只不过因为沈雁书这个累赘。
这一世的今天是沈醉出狱,恍然间,他把自己的思绪拉到了上一世,那个时期的他狂妄张扬,被囿于地狱的他不敢爱人,沈雁书无意间闯入他的世界里,贪婪的抓住他。
他说:“沈雁书,地狱有光,你来么?”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摆摆脑袋说,“算了,你怎么来啊。”
——
“啊——”
江梓耳畔传来一阵惊呼,他扔下手中的搬砖回头一看,是一个短发穿着附中初中部校服的女生。
他身旁的几个人过去扯着沈雁书的头发,把她推到江梓面前:“老大,她也是附中初中部的。”
江梓扫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附中初中部的校服,眼神一直向上,最后定格在她戴着的笨重的眼镜上,十多秒后,他的唇角上扬,伸出满是血迹的手问:“有纸吗?”
沈雁书惊慌的看着他沾满红色印记的脸和双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问你呢,他妈聋了。”高个子男生踢了她一脚。
沈雁书脸色惨白,颤抖着身子摇摇头。
江梓把身旁带红的搬砖捡起来扔远了点儿,蹲在她面前:“怕什么,这血是老子的。”
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纸,有吗?”
沈雁书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颤抖着递到他手上,音调冷漠,毫无感情,但那种害怕是由心而发的:“我……我书包里有十块钱,还还还有两颗糖,你你能别别打我吗?”
江梓哼笑一声,眼睛指向纸巾:“打开。”
“……好。”沈雁书抖着手指,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见纸巾的开口处。
旁边的高个子男生没忍住笑了出来:“怕锤子啊,老子们又不吃人。”
“滚吧。”江梓抿着嘴唇,两边的唇角上扬,似笑非笑,“老子今晚用不到你们了。”
“老大,这女的不教训了吗?要是让她说出去——”
江梓皱了皱俊秀的眉心:“有老子在,你他妈慌个铲铲。”
几分钟后,这个小巷子就剩下沈雁书和江梓了,沈雁书惊魂未定,眼角冒着泪珠,呼吸跟着急促了。
“没见过打架啊?”江梓坐在地上,夺过她手里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血渍,“都说了这是我的血,小怂货。”
沈雁书这才抬起惊慌的双眸,定格在他唇角,他面上没什么表情,鼻梁高挑,双眼没有一丝光,唯独生了那副微笑唇,面无表情的时候微笑唇上扬,像是在笑。
他不像个好人。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劳资,也不怕我挖了你眼睛。”江梓伸手在她跟前绕了一下,勾唇轻笑。
沈雁书吓的立马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不早了,你走吧。”江梓摸出一支烟,不一会儿把目光落在墙边的打火机上,“诶,小怂货,把打火机给我捡过来。”
沈雁书起身,按着刚被踢疼的肚子移过去把打火机捡起来递到他手上:“我可以走了吗?”
“滚吧。”江梓点燃口中叼着的烟,一只手挡住打火机点燃那支烟,转而抬眼望着她,“下次别再来这种地方,不然就打你了。”
他嘴角带笑,眼神又不羁的像只困兽,柳叶眼狭长,隐隐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但沈雁书只觉得他是她见过这么多人里,嘴唇最好看的。
前几次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一个从地狱里逃出的修罗照片,她想,此人就是一个修罗。
良久,沈雁书松开捏紧的手指,答应了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