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南到底年轻底子好,伤势好得很快。只是心里的那道伤,却怎么都愈合不了。不想给自己希望,一次又一次劝服自己,杜米乐不会来看他,可某些执意却像春风吹又生的小草,总要破土而出,顶着小小的芽尖儿迎风招展。
每日的进程大抵是这样:早上小草破土而出,迎风生长,随着时间流转,到了傍晚慢慢低迷,焉头巴脑,直至枯萎,第二日又破土而出,周而复始。
熬心熬肺的煎熬,没有等来杜米乐,却等来了阮依依。
门口裙边一闪,霍仲南一喜,抬眼望去,看清来人,眼里又布满霜气。
阮依依清楚的看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心里苦涩,仍是面带笑容,“仲南哥,我和妈妈来看你。”
霍仲南没想到江佩云也来了,到底是长辈,他不好横眉冷对,只是沉默的点了个头。
霍贤山和江佩云对了个眼神,又淡然错开。陶美娟知道江佩云和霍家的旧事,面对江佩云多少有些不自在,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快坐快坐,吃点水果。”
阮依依说,“本来我爸爸也要来,实在是太忙,走不开,只好派我和妈妈代表他来看仲南哥。”
霍贤山,“你爸爸有心了。”
霍仲南靠坐在床头,冷眼旁观霍贤山和江佩云,他们却几乎不怎么对话,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要么是陶美娟和江佩云说话,要么是霍贤山和阮依依说话。要搁以前,霍仲南不会觉得异常,两家人相处,一直都是男人在一起喝酒,女人在一旁扯闲谈,他从未注意过,原来霍贤山与江佩云几乎不说话。现在他知道了当年的旧事,就能看出几分端倪了。
有长辈在,阮依依也不好同霍仲南说些什么,只是偷偷抬眼看他,等他察觉,又赶紧错开。霍仲南有些厌烦,把脸扭向窗外。
秋风起,黄叶落满地,看起来有些萧索。伤情的人最容易触景,霍仲南眼神幽暗,喉结滑动,阮依依几乎是立刻屏住了呼吸,眼前的男人纵然苍白憔悴,失意落寞,却也当真是性感至极。
霍仲南眸光一转,正好和阮依依碰了个正着,那伤感的眸子立刻寒光乍现,锐利逼人。
阮依依被刺得瑟缩了一下,低下头去。
陶美娟看到,不动声色的说,“仲南,你还是躺下吧,医生说要多休息,骨头长起来才快。”
江佩云听话听音,立刻就起了身,“对对,让仲南多休息,仲南,过些天再让依依来看你。”
霍仲南靠着没动,冷冷说道,“不必客气。”
陶美娟送江佩云和阮依依出门,霍贤山叹了口气,说,“仲南,来看你就是客,对客人不能这么无礼。”
霍仲南明知故问,“你和佩姨怎么不说话?”
霍贤山气得眼一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霍仲南有伤在身,不宜争吵,他只好忍了。
陶美娟回到屋里,见霍贤山吹胡子瞪眼的,立刻就赶他走,“你也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今天阮依依过来,霍贤山又动了劝和的心思,但看霍仲南这架势,估计也没办法开口,他只好走了。
到了傍晚,霍仲南把陶美娟也劝回家了,只留下一个男陪护在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