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满了华西特色的美味佳肴,方如海心情极好,就和王思宇推杯换盏,豪饮起来,那张满是憔悴的面孔,很快变得涨红,嘴里也喷着酒气,说话的声音也愈发洪亮。***
陈雪滢有些不放心,忙抢了他的杯子,轻笑道:“如海,少喝几杯吧!”
方如海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角,闷闷不乐地道:“小宇,你看看,我的生活哪里还有乐趣,烟不能抽,酒不能喝,肥肉也不让吃,真的快成苦行僧了!”
王思宇笑笑,赶忙劝道:“老师,身体要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晶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也跟着调笑道:“老爸,你不是最喜欢到寺庙听禅么,当苦行僧才遂了你的意!”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陈雪滢转过头,瞪了方晶一眼,又拿筷子夹了鱼肉,送到王思宇的碗里,客气地道:“小宇,多吃点菜,到了这里,就和回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谢谢师母。”王思宇微微一笑,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小晶妹妹,你这就不懂了,老师那是修心不修口的!”
方如海笑了,点头道:“说的好,说的好,还是小宇最了解我,雪滢,再让我来半杯酒!”
“不行!”陈雪滢的声音很轻,可语气里带着不容辩驳的意味,她拿起桌上的茅台酒,往杯子里倒了半杯,举杯道:“小宇,如海的身体不好,喝不了太多酒,师母代劳,可以吧?”
王思宇见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举杯道:“师母,喝了这杯酒,我也到量了!”
方如海却摆摆手,笑着道:“小宇能喝,第一次喝酒时,就把我放倒了。”
方晶在旁边听了,忽然放下筷子,起身道:“你们慢吃,我饱了,要回去休息。”
陈雪滢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望着方晶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你没来的时候,每天都在念叨小宇哥哥,来了后,却又故意不理睬!”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也怪我,平时对她不够关心,大概是生气了吧。”
方如海夹了口菜,皱眉道:“小宇,你和宁家那女孩相处得怎样了,几时办婚礼?”
王思宇摇了摇头,有些心虚地道:“她在执行任务,很久都没回来了,婚姻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要听两边家长的意思。”
方如海‘嗯’了一声,就不吭声,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陈雪滢发觉气氛不对,忙出来解围,微笑道:“没办法,你们当官的,都有些身不由己,高层政治讲究联姻,靠家族的血缘关系,维持共同的利益,这里面的苦衷,我和如海都懂的!”
说罢,又向方如海使了个眼色,温柔地道:“对吧,如海?”
“对,对!”方如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手指着菜,轻声道:“小宇,吃菜,多吃点!”
王思宇却感到异常尴尬,就闷头往嘴里扒拉着饭,很快也放下碗筷,笑着夸赞道:“师母的厨艺还是那么好,很久没吃到这样正宗的家乡菜了。”
陈雪滢莞尔一笑,柔声道:“如海,小宇倒是一点没变,嘴巴还是那样甜。”
方如海也点点头,含笑道:“他会说话,讨人喜欢,不然哪里会升得那样快。”
王思宇笑笑,扶着方如海的胳膊,回到沙发边坐下,有些内疚地道:“对不起,老师,辜负了您的期望。”
方如海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望着他,轻声道:“没什么,即便做不了女婿,我也拿你当家人看的,只是,小晶的心结,还要靠你来解开。”
王思宇默然点头,轻声道:“找机会,我再和她谈谈吧。”
“好吧。”方如海看了他一眼,拿过棋盘,笑着道:“臭小子,几年不见,居然已经变成了我的领导,来下几盘棋吧,让我领教一下省委组织部长的棋艺。”
王思宇笑笑,往棋盘上摆着棋子,摇头道:“还是和以前那样,棋艺不精,能否取胜,倒有七分靠运气。”
“那可不行。”方如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道:“这里不比别处,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免得一朝翻船落水,再无上岸之时。”
王思宇点点头,小声道:“知道,来之前,春雷书记也讲过,江南省的政情复杂,要小心应付。”
方如海笑笑,借着下棋的功夫,向王思宇介绍了江南省官场的情况,他虽然病重,这些年大半时间都在国外治病,但毕竟还是江南省的宣传部副部长,对这里的情况很是熟悉。
华夏政坛,江南省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地方,在近现代历史上,这里涌现出许多杰出的官员,对国内政治有过重大影响,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不少高级领导干部,都与这里结下不解之缘。
和其他地方类似,中央林书记失势前后,江南省也发生了极为重大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是在极为平静的表面下发生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正常的干部轮替中,储君已经在这里布下了重要的棋子,以省长张平湖为首的一批官员,渐渐浮上水面,在江南官场上取得了主导性的优势。
这位张省长也是出身于政治世家,父辈曾在几次残酷的政治.斗争当中,起起伏伏,却是政坛上的不倒翁,与各方势力皆有交集,张家与储君为世交,张平湖也是储君的心腹爱将。
其他两方势力,分别是以省委书记沈君明为代表的中央林书记旧部,省委副书记乔戈平为代表的江南本土势力,这三方势力互相牵制,彼此制衡,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之格局。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中央林书记是本次换届最大的输家,已经很长时间未在公开场合露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江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连根拔起。
这从他的旧部,省委书记沈君明的近况就能看出,这位坐镇江南的封疆大吏虽然落入下风,地位却仍然稳固,并没有因林的失势受到牵连,这是很反常的现象,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究其原因,除了有刻意安抚的因素外,也不能排除,高层有其他势力,想借助这位省委书记,来平衡江南省的政局,免得储君一方的势力持续坐大,进而对江南官场进行全面整合。
至于那位新上任的省委副书记乔戈平,其实算是王思宇的前任,他也是从组织部长的位置上起跳,这位乔副书记,在江南本土官员当中,有着很高的威望,是本土派系的领军人物之一。
可以说,陈启明这次在江南省遭遇的挫折,就与此人有着极大的关系,陈启明来到江南省后,本想从这位组织部长身上打开缺口,却没料到,遭到本土官员的联手抵制,吃了闷亏。
陈启明回到皖东之后,乔戈平升任省委副书记,政治前景被广泛看好,但他夹在其他两大势力中间,左右为难,就变得极为低调,极力约束本土官员,免得太过引人注意,祸起萧墙。
方如海挥起一炮,随手抽掉了棋盘上的一枚红炮,轻声道:“小宇,这三方势力,都极为重要,得罪了哪一边,都不利于你的发展,因此,你来了以后,最好要回避矛盾,韬光养晦。”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多谢老师提醒,我会稳妥处理的。”
“还有一个人要注意。”方如海感到精神有些萎靡,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沉吟道:“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这个人心机很深,也很有政治手腕,对他要拉拢,也要提防。”
王思宇微微皱眉,好奇地道:“这个田副部长是谁的人?”
“不好说。”方如海咳嗽几声,手里敲打着棋子,思索着道:“这人能力很强,也善于交际,和几位省委大佬间的关系很好,就连乔戈平对他也礼让三分,是个厉害人物。”
王思宇眉头一挑,苦笑着道:“看起来,如果应付不好,我这个组织部长,极有可能变成跛脚鸭了!”
“差不多吧。”方如海笑了笑,轻声道:“小宇,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刚刚上任,就被打上一记闷棍!”
王思宇点点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不是所有官员都会买于家面子的,而于家也不可能随意动用政治资源,向其他省份施压,那就犯了官场大忌,越是强势的政治家庭,就越要低调。
下了几盘棋,方如海精力不济,就回到房间休息,而方晶也躲在卧室里,不肯出来见面,陈雪滢削了苹果,递给王思宇,轻声道:“小晶就是不懂事,别和她一般见识。”
王思宇笑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师母,老师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的病情真有那样严重吗?”
陈雪滢点点头,极为伤感地道:“是不太理想,前些日子,还咳出血来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西医不行,就试试中医吧。”
“能行吗?”陈雪滢咬着粉唇,愁眉不展地道:“如海是不信中医的,以前也劝过他,不肯听,说没科学根据。”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我以前也不大信,但这次车祸后,用了一剂药,效果确实极好。”
陈雪滢叹了口气,拿手拂动下秀发,温柔地道:“那就试试吧,反正也没别的好办法,如海的情绪低落,最近一段时间,连寺庙都不怎么去了,只说人生本是劳尘之旅,并无解脱之门。”
王思宇也是神色黯然,吃了苹果,抽出纸巾擦了手,又打开旁边的公文包,取出一张支票,递给陈雪滢,恭敬地道:“师母,老师治病开销很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陈雪滢赶忙摆手,笑着推辞道:“小宇,你别客气,家里情况还好,现在不缺钱。”
王思宇却摇了摇头,固执地道:“师母,老师对我有提携之恩,这点事情,是应该做的,您若是不肯收下,我就只能全部捐给寺庙,请满天神佛保佑,祈祷老师尽快康复了。”
“好吧,那就当是借的,以后会还的。”陈雪滢也有些无奈,为了给方如海治病,这两年烧的钱已经没数了,手头确实有些拮据,眼下这栋房子虽然也是极好的,可和玉州那间豪宅相比,就显得寒酸多了,想必瞒不过对方的眼睛,可她接过支票,只扫了一眼,就吓了一跳,吃惊地道:“小宇,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该不是……”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师母,我也不瞒你,外面有几个公司,都是别人在打理的,生意还不错。”
陈雪滢轻吁了口气,微笑道:“那就好,你如今可是省委领导了,前程远大,经济上一定要清白,不能犯错误。”
“谢谢师母关心,我会注意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又小声提醒道:“师母,这件事情,要一直瞒下去,别和老师或者小晶讲,我怕他们两人会生气。”
“晓得了,谢谢。”陈雪滢嫣然一笑,把支票收好,陪着王思宇闲聊了一会,就去了浴室。
王思宇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就掏出手机,给胡可儿发了短消息,请她联系那位京城着名的中医,无论如何,也要先将方如海的病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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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楼下在搞装修,太吵了,让我根本没办法静心码字,有种要疯了的感觉,希望明天能不被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