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叔、楚王派往先锋军的使者一去不回,让两位最高决策者有些惴惴不安,待得日头偏西,数骑回归,带来了大好消息,却是使者动作慢了一些,先锋军没有接到原地休整军令便主动出击。
所幸战果却是好的,那辽帝耶律洪基居然胆敢分兵,用半数兵力夜袭拖住自己,而后在前方修建营寨,试图以此抗衡大军,不曾想先锋军来的太快,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又因为兵力不足大败亏输溃退数十里。
楚王闻言大喜,又听使者来报,那辽帝耶律洪基居然有心前往北方征兵,躲避自己大军锋芒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惊,急忙和皇太叔商议。自己率领五万精锐骑兵支援先锋军,若能一战拿下耶律洪基那是最好,最不济也要将他死死缠住,不让他得以逃脱。
那耶律洪基毕竟是辽帝,乃是登基多年的辽国名正言顺的皇帝,却非自己老爹这位兵马大元帅篡位的新帝可比,若真的被他四处乱窜召集了更多兵马,后果不堪设想。
楚王召集兵马急急离开,皇太叔却稳了一手,从后军补充了五万入中军,这才不急不慢的继续前进,甚至将斥候远远的撒开,形成一张大网以免被耶律洪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潜回了上京,这却是他更加不想看到的。
皇太叔耶律重元这一手误打误撞坏了耶律洪基的如意算盘,差点将他抓个正着,耶律洪基十万大军一左一右远远绕开,依然被他发现了端倪,虽不知道具体兵力,却也知道有两股兵马正在绕道偷袭后方。
耶律洪基发现这皇太叔耶律重元比楚王耶律涅鲁古难对付很多,用兵老道沉稳,自己居然抓不住对方的弱点漏洞,反而因为一心用险,差点被对方抓了弱点。
什么弱点?
实力不如人,为了获胜急切冒进。
是的,耶律洪基抓住了皇太叔、楚王急切冒进的错手,在慕容复手下密探的帮助下挫败了十万先锋军,看到了胜利希望后,反而没有那么沉稳,犯下了和楚王一样的错误,那就是冒进!
兵贵神速没有错,可神速带来的后遗症同样惊人,一左一右各五六万大军,想要做到无声无息根本不可能,更何况皇太叔用兵沉稳,斥候撒开了一张大网,若非头天派出去的五万兵马还有三万一直盯着中军,吸引了皇太叔太多注意力,自己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饶是如此,皇太叔也发现了许多不合理之处,溃军有如此战斗力,将自己派出去的斥候拦截的如此严密?远远看去那些烟尘怎么看都像是大军挺进,其形状规则,且左右齐头并进,声势不容小觑。
上当了?
皇太叔倒是没有怀疑先锋军出了问题,毕竟昨天夜里后军、中军都遭到了袭营,显然是辽帝耶律洪基分兵了,他不按常理出牌夜间行军,却是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先锋大军没有接到暂缓行军的军令,却是将对方的营寨攻破,这或许是错有错着,辽帝以为自己这边会稳一手,给他更多时间扎营,不料先锋军没有收到军令,反而起到了奇效。
大营被破,辽帝耶律洪基败退数十里,先锋大军连续两日急行赶路力竭无法再战,那耶律洪基莫非将计就计,用部分兵马吸引他们注意力,自己却化作溃兵准备潜回上京?
皇太叔越想越有可能,心中默默盘算两边兵力对比,夜袭的兵马至少有三四万,遭遇先锋军大败,怎么也得损失个一两万甚至更多吧,如此说来辽帝手中兵马已经不多,为了吸引先锋军注意力,败兵势必要声势浩大,那么他身边的人马最多不过一两万。
这一两万兵马还要兵分两路,一来为了减小动静,二来也做疑兵,让自己抓不住他真正位置所在,皇太叔想到这里,便摆出圆形大阵,将二十万兵马扩散开来,一时间方圆数十里都在他的监控范围之下,各种消息源源不断传来,伴随着一波波交锋冲击。
辽帝和之前夜袭自己的部队会师了?
皇太叔不停分析着,可越想越是不对,辽帝手中兵马数量大为不对,种种迹象表明,辽帝带领的人马比自己想想中还要多,而且多很多。
急忙命令中军就地安营扎寨,并将后军一并融入进去,三十余万大军连绵数十里,这才让他放下心来,同时各路斥候巡逻统统散了出去,尽可能地收集情报。
我是不是中计了?
皇太叔独自站在中军帐,各种情报源源不断汇入手中,地图上星星点点的小旗子让他越发无法心安,预料中五十万大军一至,手中辽帝亲人、百官眷属阵前露面,对面闻风而降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为皇太叔,他对耶律洪基还是很了解的,这个侄子大兵打仗的能力是有一些的,可也仅仅体现在指挥作战正面交锋上,这种大局上的战略战术,他并不擅长。若非如此,素来知兵的自己不可能心急火燎的率大军直接碾压,犯下了许多行军打仗的大忌。
因为熟悉,他有很大把握可以一击必杀!然而他错了,第一步就错了,结果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皇太叔分析到了许多可能,便点起两万骑兵,带着自己的命令返回上京,勒令守城将领封城三日,除非自己亲至,否则不允许任何一人入城,便是这两万骑兵也只能在城外军营驻扎,不可擅自入城。
辽帝、文武百官的家眷增派人手严加看管,大军重新分为前军、后军、左军、右军、中军,只是彼此之间间隔变小了很多,行军也变得更加正规且谨慎,一道道命令下去,浮躁的氛围顿时被压了下去,士气也随之提升了许多。
“任你千般手段,我只一力镇压,洪基啊,为叔等着你跪在我面前求饶!”皇太叔目光投向北方,似乎想要一目百里,死死锁定不在那里的侄子皇帝。
皇太叔中军正东方五六十里外,夜色中耶律洪基兴下令安营扎寨,同样是急行军,他带领的兵马只有区区五万精锐,速度却在皇太叔、楚王先锋军之上,手下士兵精锐是一方面,自己这位统帅加成同样功不可没。但人体极限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他也不敢如皇太叔、楚王一般无脑驱使手下疯狂挺进,保留了两份战力吩咐安营休息。
“皇叔啊,这是你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今晚,我最不济也能与你分庭抗礼,若你真的能够在今夜破我大军,我也只能认命。但是,天命一定在我!”耶律洪基双眼闪烁着逼人的寒光死死盯着西方皇太叔所在的位置,脸上一片冰冷。
一日躲过劫难,一日冒险突进,再一日便能逆转劣势,但这第二天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千里之外奉国寺后院深处,一间朴素却颇为宽敞的僧房内,暗弱的灯烛一阵轻微的颤抖,一位眉须洁白的老僧背对房门一手持佛卷细细品读,一手捻动念珠,念珠玉质上乘被把玩的颇为圆润,随着轻微的开门声响起,老僧幽幽一叹道:“施主终于还是来了。”
“我慕容氏欲取耶律氏而代之,以大燕吞并大辽,大师这位护国法师的存在便是最大的阻碍,还请大师见谅。”
“契丹原本也是鲜卑后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施主为了夺国致使辽国战乱民不聊生,过了。”
“作乱者耶律皇族,此乃内乱,我慕容氏不过后来者,乱中取胜,而后大治之。耶律氏昨日黄花时不久矣,萧氏当被重用。”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如何看我佛?”
“佛教为大燕国国教,履行对外沟通交流教化之职,大燕国佛学当为天下正统。”
“施主一身所学兼具儒道释,身边更是有三位道门绝顶高手,老僧如何信你?”
“为帝者当心胸广阔,天下无不可用,道门可用,佛门同样可用,且都有大用,黄老之学适合研究天地自然,佛门多侵略性最是适合外交,其他士农工商四民并举,大燕国无惧任何挑战!至于大师信不信,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阿弥陀佛,贫僧死后,还请施主善待萧氏,善待我佛门!”
“请大师上路!大师不去,辽国不灭,非慕容博不讲情面,实是大师一身非比寻常,降不得留不得。”
“施主将佛门道家神圣外衣剥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怕引起反弹?两教入朝,真的不怕引狼入室玩火自焚?”
“大师果然是聪明人,确实留不得,只是世上如大师一般的聪明人实在太少,我只需高高抬起便能得佛道主流支持,这便够了。大师也不要想着策反我身边这三位道友,他们境界高深早已经超脱了寻常欲望。”慕容博扫了一眼无崖子、李秋水、童飘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