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可能是假的,即便不是假的至少牵扯到了丐帮内不权力之争,这下子却让单正、谭公、谭婆坐蜡了,只是那赵钱孙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
徐长老长叹一声,若知道如此便不着急行事了,若自己及时停手也好过如今将事情揭开,惊动了这许多人要来的好,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已经没有停下来的可能了。
正在此时杏子林树后转来一位灰布僧袍老僧,此人方面大耳形貌威严,刚一出现便惹得乔峰、六长老等人见礼,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智光大师。
这和尚正是天台山智光和尚,此人武功已经失去,只剩下德行令人佩服。
那赵钱孙心中原本就有愧,现在又知道一切可能是阴谋,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再做遮掩已经没有意义,便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吧。”
智光和尚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奇异的神情,并不断变换,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却是不愿意多提。
徐长老将马大元遗书送到他面前,智光和尚看后依旧不愿意多说,甚至想要让众人将书信焚毁只当看不到,这一下子却让徐长老不乐意了,便抬出了马副帮主之死作为由头,并言说可能危及整个丐帮,这才让智光和尚松口。
只是他认为自己做错了事,而赵钱孙却矢口否认,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只要初衷是好的,便不算做错。
两人也没有多做争执,智光和尚便将当年接到传讯,于雁门关外伏击前来中原偷取少林绝学的契丹高手的事情娓娓道来,只是乔峰听着听着,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得怪异起来。
这前半段自己貌似听说过,说这话的人和当事人都在自己面前,只是自己却不曾联想到什么,很快的,当听到带头大哥将婴儿放在少林山下农户手中寄养时,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莫非我便是当年那个婴儿?
乔峰问出了农夫的名字,恰是自己的父亲桥三槐,顿时整个人都炸了,一把将智光和尚拿下,却吓坏了许多人,那赵钱孙自认怂货,言说自己是真的怕那位契丹杀神,众人纷纷劝说这才救了智光和尚一命。
偏生的智光和尚自作聪明的索要了遗书,并将后面的署名吞入腹中,让乔峰倍感好笑且无奈,只是这个时候他却是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许多他们自认为机密的事情,甚至比他们知道的更多。
乔峰看了书信,徐长老又言说此信只有马大元知道,原本他们见乔峰行事作风为人都没问题,原本不打算公开,只是忽然发生了马大元之死的事情,他们又见乔峰对慕容世家并无敌意,甚至颇有好感,便心生狐疑,再加上马夫人推波助澜,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乔峰再问全冠清,他却是没提遗书的事情,只说纸包不住火,其实乔峰的身世早已经有人知道了,只是知道的人大多绝口不提罢了。
之后马夫人有站出来,先是言辞之间暗指乔峰,又道自家丈夫去世后,曾经有人潜入家中迷昏自己行盗窃之事,最后被惊走,却留下了一把折扇,而这折扇恰恰是乔峰之物。
那扇子上的诗词乃是汪剑通所作,另外一面的画却是徐长老亲手绘制,让他心中颇多感慨,只是此时王二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乔帮主,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的一切都假的令人发指,唯独一件事是真的,你,不得人心。”
“我只问你一句话。”王二郎忽然正色道:“乔帮主,恋权否?”
王二郎的话让所有丐帮高层悚然一惊,面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乔峰微微一愣,随后放声大笑,他心中很清楚马大元没有死,所有的一切指控都将在马大元现身后不攻自破,可唯独一件事需要自己亲自去查证,那便是自己的身世。
可无论真假,今天的事情都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自己在丐帮说不上众叛亲离也已经差不多了,半数甚至多半数高层希望自己离开,那么自己还有留下来的意义吗?
恋权吗?
想自己号称北乔峰,与慕容家主慕容复并列南北,一身武功堪称江湖绝顶,何处去不得?丐帮培养了自己,自己反过来成就了丐帮,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参天大树,能够支撑起来丐帮这个庞然大物的参天大树,天下何处去不得?
想到这里,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杖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和的打狗棒,随手一丢落在场中入地三分,“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丐帮自有传承法度,一般都是前任帮主指定培养而成,只是乔峰年富力强,原本还能再干个二三十年,才考虑接班人的事情,此时哪里找人来接这打狗棒,于是便道:“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请你三位连同保管。马副帮主不日便要回转,届时你三位一同转授。”
众人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徐长老极问:“乔峰,你说马副帮主回转是何意思?”
乔峰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送到徐长老手中,仰天长叹道:“马副帮主亲笔书信,丐帮内部有乱贼,他的事情是意外,也不是意外,要我小心提防暗中追查,待得他归来便横扫一切魍魉鼠辈,不曾想...”
“你说马大元没死?!”徐长老的声音极大,周围众丐帮高层一片哗然,马夫人更是大惊失色:“这不可能,我亲眼见他...”
乔峰双眼如电紧紧盯着她道:“你亲眼见他如何?”
马夫人也是一个聪明人,或者说狡猾的人,悲声道:“我亲眼见他被人用锁喉擒拿手所杀,被杀后又被人带走,鲜血染红了一片,决计不可能生还的。”
乔峰冷冷的看着她道:“嫂嫂,你可知锁喉擒拿手杀人是不见血的?更何况马大哥失踪后,丐帮兄弟接到你的警讯,前去探查,更是没有看到一滴血。嫂嫂,我且问你,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口口声声说马大哥已死?”
马夫人闻言却是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肯说,只是低头哭哭啼啼,恰在此时王二郎忽然道:“看来这场闹剧的源头找到了,只是不知道何人能够让这位满嘴谎言的马夫人说真话?智光大师,佛门有狮子吼,可让人无法撒谎,不知大师可愿施以援手?”
智光和尚喧了一声佛号,莫说自己武功全失,便是武功在的时候狮子吼也不是那么好施展的,且佛门狮子吼也没有这般功效。
“出去佛门狮子吼,还有道家摄魂术可令人无法撒谎,再有便是儒家浩然正气严词喝问,虽不能让人陈述复杂的事情,但仅仅是说一个是否对错还是可以的,不知马夫人可敢一试?”王二郎笑呵呵的道:“我只在这里当众问,若你拒绝便是做贼心虚,若有人阻止便可能是同谋。”
马夫人双眼射出幽怨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这位美男子脸上,其他丐帮众高层原本打算说话,只是此时却又不敢主动站出来,免得落入王二郎的言辞陷阱中。
“不知王先生想要知道什么,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关于尊夫人婚前的一些事情,小女子也略知一二。”马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句话差点让王二郎破功。
来吧,相互伤害吧。
王二郎深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个便是,你和此事主谋全冠清之间是否私通过。第二个问题,你是否知道马副帮主遇难,和慕容世家没有关系。第三个问题,你是否一直都在有意冤枉乔帮主。”
王二郎的三个问题一出,众人尽皆哗然,马夫人更是大惊失色,随即梨花带雨便要一死以证清白,便是丐帮众高层,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斥责。
王二郎哈哈大笑,转向乔峰道:“乔帮主,哦,你现在已经不是丐帮帮主了,我便唤你乔英雄吧,乔英雄现在无事一身轻,不知可愿为慕容世家护卫统领,每年可领供奉纹银十万两,只需负责三千精锐护卫操练即可,若出任务另有奖赏。”
乔峰哈哈大笑道:“王先生便不怕我这位契丹人坏了姑苏慕容氏的名声?”
王二郎不以为意的道:“天底下论发言权,又有谁比得过文人,若是我姑苏慕容世家全力操作,便是将乔英雄送上大宋官场做一位将军也未必不可能。”
丐帮众人闻言一阵为难,宋长老、奚长老、吴长老纷纷站出来支持乔峰,便是大仁分舵、大信分舵、大义分舵的三个舵主也跟着表态,只是其他人却颇多犹豫,即便如此也让乔峰倍感欣慰,随着王二郎扬长而去。
那马夫人还欲为难,却被王二郎一句话怼了过去:“等你什么时候能够正面我的喝问,回答那三个问题再说其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