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脚的住处,沈逸舟就给冷面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查赵奎。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赵奎此人狡猾如泥鳅,大有可查之处。
他长身玉立于窗前,眉眼漠然望着窗外,锋利的眉尾藏着意味深长。
从赵奎这种硬茬开始,慢慢整顿官僚不正之风,方可使百姓真正脱离苦海。
冷面效率一如既往很高,一炷香时间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赵奎在城郊别苑里养了外室,名唤青凤,乃是被他买下藏起来的烟尘女子。极为隐蔽,鲜少有人知晓,属下已将人打晕抓来了。”
“胆子不小。”沈逸舟不轻不重扯了下嘴角。
按照先前得知的消息,赵奎靠着正房母族的支持,才稳坐一方县令之位,在此称王做霸。在依靠正房势力的同时,又厌烦正房,却不能做一点不合她心意的事情。
看似这样的环境下遇上风尘女子善解人意,动了欲望很正常,但这种不入流的身份养在身边就是对正房最大的侮辱,会惹怒正房势力。
“要把那外室带来吗?”冷面恭恭敬敬请示。
沈逸舟挥手,起身离开:“你审吧。”
他要去赵奎那再走一遭,县令清明廉洁的形象算是败坏的透彻,但狡猾性子丝毫不收敛,需要再敲打敲打。
冷面目送沈逸舟离开,去了隔壁房间。
地上一窈窕女子衣衫不整已经苏醒,见人进来面带惶恐后缩、尖叫着试图威胁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怕你惹了我,很难活着出城!”
冷面最烦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多次尝试冷静询问无果后。拧眉拔刀压在她细长的脖颈,沉沉道:“说说吧,赵奎最近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你问我就说?当心赵县令诛你九族!”女子好似被赵奎提前教育过,虽然面色顿时煞白,但依旧气焰嚣张。
冷面凉凉扫视她,把玩着手里锋利匕首:“皇上都不会轻易诛九族,一个小小县令这么跋扈?看来赵奎还真是有不小的官瘾、喜欢作威作福。”
外室青凤根据先前青楼练出的眼力见敏锐察觉,眼前男人眼带煞气、气度不凡,对赵奎是发自内心的不屑,跟着的必然是大贵人。
慌乱发颤,直到握着腰间赵奎送的玉环才稳下来。
她的后台可是庆州县令赵奎,在这一方天地都是他说了算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这人后台更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咬定这一点,青凤尖细的嗓音扯开,毫无预兆喊道:“救命啊,来人呐,有人俘虏良家妇女!你竟敢绑架姑奶奶,今天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冷面抱剑靠在一边冷眼旁观:“劝你别把人都惹来,这可是县令府。”
赵奎的夫人妾室也都相距此处不远,被发现之后第一个遭殃的绝对不是他。
青凤只当他在吓唬她,一想到赵奎就在此处更是无所顾忌,面露尖酸、更加气焰嚣张地大喊:“有刺客绑架我,来人救命哪!”
走廊中,蓝思雪本是来找沈逸舟的,听见模糊声响,皱眉问维夏:“你可听见奇怪的声音?”
维夏侧耳细听,迟疑点点头,面色紧张:“好像是前面有人叫绑架救命。”
声音娇柔中带着尖细,不似是有生命危险,更像是慌乱怒斥。
蓝思雪沉吟片刻,便迈步往前,被维夏紧张兮兮拦住了:“娘娘当心有诈!”
“不怕。”蓝思雪轻拍她脑袋,笑靥如花:“在这等我,我看看就回来。”
维夏第一个不答应,快步跟上:“我要保护主子的!”
两人走到声源处更是奇怪,这里靠近沈逸舟的住处了。维夏先礼貌扣门,接着推门而入。
迎面就见娇柔女子瘫倒在地,跟冷面对质着,听见门边声响还有点懵。
抬眼撞进蓝思雪探究的目光中,青凤想到刚才冷面说这是县令府,以为满身贵气的蓝思雪就是正房或妾室,竟堂然嗤笑酸着叫嚣:“这便是县令妾室?身姿才学与我相比无一突出,不过是有个好出身罢了。”
这些人明目张胆地瞧不起自己、就连赵奎当时赎了她却不娶进门的原因,不都是因为她没有出身优越的家族吗?
她却要尽心尽力地侍候,才能努力给赵奎新鲜感,不至于被抛弃,他们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蓝思雪站的笔直,按住了冷面跃跃欲试的拔剑手,一双美目盼兮盯着她,一字一句淡淡:“我看不起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你以一言蔽之的愚昧认知。”
她眼神里的悲悯和骨子里的气质,让青凤觉得无地自容。
青凤捏紧玉拳羞耻难当,咬牙切齿嘶吼道:“你们便是不愚昧又如何?还不是服侍不周、让县令流连在外。”
她太知道怎么踩她们痛处了,对于这些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羞辱。
然而意料之外,蓝思雪并未回应她,而是坐到了主座上,面前煞冷的男人恭恭敬敬退后,竟是臣服的模样。
到这时,青凤才害怕,眼前优雅到让人自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问话都是针对赵奎的,那……
冷面清冷规矩给蓝思雪行礼:“属下参见娘娘。”
“免礼。”蓝思雪结合方才听到的,淡然无波挑眉看着青凤:“赵奎的外室?”
“是。”
青凤茫然盯着她,面上复杂无措,木然重复着冷面叫她的称呼:“娘、娘娘?”
小县城的风尘女子,见过最大的世面便是县令了,哪里能根据娘娘想得通他们身份。
只是根据这凶煞男人的气质,猜得到他们身份比赵奎高上不少,不觉有些后怕。
冷面的举动无疑狠狠打了青凤一个无形巴掌,但她脑子卡壳还有些懵,只是看着他们,更加谨慎往后缩。
背抵冰冷白墙才回神,大喊道:“县令!县令救我!救救青凤啊!”
脚步声起,沈逸舟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看着蓝思雪,眼底有着不易被察觉的担忧:“怎么来这儿了?”
方才沉着自持的蓝思雪眼底浮现笑意,迎了上来:“听见声响,来瞧瞧。”
冷面再度行礼:“属下参见皇上、皇贵妃。”
“皇、皇上!”青凤一手往后拖着墙,虚软瘫在地上,双目瞪圆,死死盯着他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身绕骨柔的秀美柔媚顿消,只余了浑身那不安的恐惧和忍不住的惊讶。
她何德何能,在这破县令府还见到了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