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倾将沈逸舟的上衣全部剪开,露出了胸前所有肌肤,攀爬在上的血管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看上去确实渗人。
巧鹊才是看了一眼,就有些受不了了,要将蓝思雪拉出去:“娘娘,你还有身孕在身,别看下去了,受不了的。”
“巧鹊,若是不行的话,你先出去待一会,我不想欠他人情,得在这里守着。”
方重倾的手一直没停,他拿起纤长的银针封住一些穴位,而后用纤薄的刀片割开心脏上的肌肉,将那毒蜈蚣放了进去。
那蜈蚣像是贪婪的吸血鬼一般,开始沿着血管钻入吸取血液,蓝思雪原本没想到会像此刻一般惊心动目,她竟是有了担忧之意。
“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以毒攻毒,现在,我们只有这一个法子了。”方重倾沉吟。
蓝思雪看着从沈逸舟指尖渗出的血液,那蜈蚣一直没停,在他胸口四处游窜。
直到沈逸舟胸前的血迹竟然逐渐变成了暗红色,方重倾才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皇上的意志很坚定。”
他顿了顿,侧身看向蓝思雪:“这种治疗的方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了,就算像是皇上这样失去意识的,也会疼痛不已,更有甚者,会在痛苦中直接死去。
可能普天之下,也再找不到第二个像是皇上这样的人了,想来,他应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或者人,才会如此。”
蓝思雪闻言沉默了,她何尝听不出来,方重倾意有所指。
他口中沈逸舟放不下的人,应该就是自己吧。
蓝思雪转身准备出去,却在刚走了一步时被方重倾叫住:“娘娘,你,就不好奇先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吗?不好奇你与沈逸舟,蓝思阳只见,到底是什么关系?”
蓝思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出了那个略显逼仄的屋子。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压抑,腹中的孩子好像动了,也许是她的错觉。
这种被血脉连起来的不可分割的关系,让蓝思雪心中有了奇妙的反应。
似乎,她并不像刚到皇城时那般讨厌沈逸舟了。
不仅如此,在这几天相处的过程中,竟然还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娘娘。”
巧鹊看到蓝思雪出来走到她身侧:“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说,如果你失去了全部记忆,你还想要找回去吗?”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有些迫不及待吧。”巧鹊笑笑。
“为什么?”
“以为忘却对我自己并不残忍啊,最残忍的是,先前我一直爱着的人。”
蓝思雪若有所思的看着巧鹊:“最残忍的,难道不是爱你的人吗?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被忘却。”
“当然不是,你想,娘娘莫恼,我不过是打个比方。
您先前深爱着皇上,可是忽然有一天,一声招呼不打的收回了你的爱,不管是用什么形式,都会让人难以接受。”
“怎么,巧鹊也有喜欢的人?”蓝思雪笑着揶揄。
“娘娘就别取笑我了,总之,我想说,其实在你失忆前——”
“娘娘!进来一下。”
巧鹊的话还没说完,蓝思雪就被方重倾的声音叫到了房间内。
“醒了,但只有短短的一瞬,这一瞬过后要等待几个月甚至是几年或者更久,所以娘娘,有话快说!”方重倾飞快的说完一句话便出去了。
沈逸舟的眼皮微微抬动,嘴唇也有些嗫嚅着,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蓝思雪知道他能听见自己说话,这一刻,她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逸舟方才还忽闪着的羽睫,却是愈发微弱,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蓝思雪伏在她耳侧低声说道:“沈逸舟,要活着,我和孩子,等你醒来。”
沈逸舟终是闭上了双眼,唇角却是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方重倾再次走进屋来,将那已经被毒液毒死的蜈蚣都妥善处理好,又给沈逸舟缝合了伤口。
“现在,只消等着皇上醒来就好了。”
几人都长叹了一口气,那老妇人虽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也替几人担忧着。
听那像是大夫一样的男子说没事之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这小地方啊,从来没什么人声,几位就先在这里安生住着,好酒好菜可能没有,但是粗茶淡饭啊,管够。”
蓝思雪谢了那老妇人后便坐在沈逸舟身侧,方重倾和巧鹊都去了别的屋子歇着。
“你说你,我明明这么讨厌你,为什么,还要拨动我的心弦呢?你的所作所为,绝对不值得被原谅。
但是,你舍命救我一次,先前所有事情,我与你一笔勾销,只要你能活过来,我就原谅你。”
蓝思雪一直坐在床边自顾自的说话,却没注意到沈逸舟搭在身侧的手指悄然动了几下……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皇城的方向忽然传来了战事打响的号角声。
“要打仗了。”
老妇人一早起来站在门前喃喃自语,却是被一夜未睡的蓝思雪听到了。
她起身走出去站在那老妇人身侧:“老人家,是要打仗了吗?”
“对啊,村里的人都在传,是北边那些草原上的人要攻打中原了。”
北边?
不是楼兰。
方重倾和巧鹊也从一侧走出来,接过那老人家的话:“是鞑靼,和蓝相的人。”
“我就知道,马上要打仗了,先前月落死的时候,便猜到了那鞑靼可汗不可能再忍耐下去。”
“月落,你是说,那日胁迫我之人?”蓝思雪话还没问完,就听那老人家接着说道。
“造孽啊!皇上给了蓝相那么大的权利,没想到到头来,蓝相竟然领兵造反。哎,真是造孽啊!”
蓝思雪脑袋忽然一痛有许多混乱的场景一幕幕闪过她的脑海,从前的事,人和物。
月落,沈逸舟,蓝相,她一时间没忍住,竟是生生疼晕过去。
“娘娘!”巧鹊惊呼。
方重倾忙扶着蓝思雪的身子,将她抱至床上,探了探脉。
“应该是太过焦虑了,再加上有孕在身,一时气结,才会昏倒,想来,是想起了什么往日之事吧。”
巧鹊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蓝思雪和沈逸舟:“方太医,当时娘娘被带走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失去全部记忆?还有痊愈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