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人敢抬头看着沈逸舟的。
“现在雪妃安危未定,如若,她,或者朕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一个人都逃不掉。”
“现下,都滚回各自的宫里去,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们项上头颅。”
一天,两天,三天,蓝思雪都是和那天一样的状态,不吃不喝,一直睡觉,好不容易醒来片刻,便睁开眼睛一直看着房顶,一双眼睛空洞的可怕,原本就瘦削的小脸也日渐消瘦下去。
直到这日,蓝思雪身上盖着的棉被,渗透了猩红的血迹,巧鹊哭着叫来方重倾和沈逸舟。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孩子,保不住了,胎死腹中。
尽是短短三天的时间,沈逸舟头上竟然已生出了几根白发,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全然不像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模样。
“皇上,节哀。”方重倾沉沉的叹了口气。
素心医术高超,小产她自然照顾的来,给蓝思雪将身子清理干净之后,在未央宫各处都点燃了可以助她恢复的药香。
只是小产两次,日后,蓝思雪若想要再怀孕就难了…
蓝思雪感受到了这个孩子正在从自己身体中流逝,一直到素心给她处理好身子,蓝思雪都反应迟钝。
她看见了被褥上那片刺目的猩红,就像前世她死那天大出血一样的红。
她没有哭,原来人悲伤到极致的时候,真的是没有眼泪的。
沈逸舟看着床上日复一日消瘦的蓝思雪,心急如焚。
孩子已经没了,他心中也悲痛万分,可是现在,他只想蓝思雪尽快好起来。
太皇太后听闻蓝思雪流产,一时气结,竟也昏了过去,在寿康宫里养病。
这消息并未传到宫外,蓝家人还不知道,沈逸舟也吩咐了所有人,蓝思雪小产一事不得外传。
思祥宫里,月落原本想借挡刀一事让沈逸舟给自己晋位份,可是他除了那一晚将自己抱到了思祥宫,这几日一直待在未央宫里。
月落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蓝思雪从露华台上坠下一事,心里大惊,还有谁这么大胆量,竟然敢将她推下去…
后宫各处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彼此猜测,是哪宫常在将皇贵妃推下了高台,如若不找出唯一的凶手,那么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只有竹亭殿里,宋玉竹坐在秋千上,若无其事的晃悠着。
“主子,您就一点都不着急吗?”春桃是那天唯一看见宋玉竹推人的,自然心里觉得慌乱不已。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若是敢说,我就将你也推下去。”宋玉竹一张小脸还是未经世事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浑身一震。
春桃闻言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她打小跟在宋玉竹身边,从小就看出来自家这个小姐不一样。
表面上是乖巧懂事的大小姐,实则嗜血,内心阴暗,小时候便喜欢折磨小动物,长大了便喜欢折磨身边的宫女。
她一般不打人,只会想要了命……
“有爹爹在呢,皇上不会对我怎么样,况且,我才十六岁,宫中各位姐姐都比我大,谁会想到是我呢?”
宋玉竹的秋千荡的更高了,咯咯的笑着,让人看不出内心的阴暗。
未央宫里一片死寂,从来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沈逸舟无论怎么说话,蓝思雪都不答话。
她已经不吃不喝四天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一定会出问题。
“巧鹊,那日娘娘穿的衣服,还在吗?我定要找出来,是谁害的娘娘。”
素心冷静的回想着当时高台上的众人,而后将巧鹊拿来的衣服仔细查看了一番。
知道在后腰处,闻到了不属于蓝思雪身上的味道。
“素心,可是发现了什么?”巧鹊看着素心的眼神。
“嗯,这味道很独特,似乎是某种花卉。但是现在还不清楚,等我查查看。”
“好。”巧鹊又望了望床上发愣的女子,叹了一口气:“素心,娘娘这样怎么办啊,不吃不喝的。”
“心病难医。巧鹊。饶是我医术再高明,但是娘娘的心病…”素心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无计可施。
“思雪,就当朕求你了,喝些药,对你身体有好处。”沈逸舟将汤池递到蓝思雪唇边,才刚喝下去没两口,就吐出来了。
他心疼的抚摸着蓝思雪越发瘦削的脸,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如若可以,朕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你的安康。”沈逸舟嘱咐巧鹊好生照顾蓝思雪,而后回了御书房。
楼兰近日开始有动静了,边防之事不得不抓紧。
沈逸舟只觉身心俱疲,紧皱的眉心,再未松开过。
未央宫里,沈逸舟走后,蓝思雪才有了些反应,她看看巧鹊,又看看门外,示意巧鹊出去。
巧鹊领会了蓝思雪的意思,将门关上。
蓝思雪其实能听见沈逸舟跟她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喉咙像是被人封住了一般,长不了口。
她只觉自己现今就像一具空壳,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窗户一响,蓝思雪听见了动静,但未曾转过头去。
等来人站在蓝思雪身前时,她看过去才发现是大羌族来使。
可是下一刻,蓝思雪看到了眼前那个男人,摘下了面罩。
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蓝思雪终于有了反应,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
“嘘。”那羌族使者示意她不要声张,而后紧紧的将蓝思雪抱在怀里。
“如若你在皇宫中过的不快乐,我带你走。”蓝思雪没有给他答复,只是怔怔的望着来人。
在她步入绝境的时刻,在她孤立无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的时刻,在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一切的时刻,他出现了。
蓝思雪只觉一切都是梦,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羌族使者已经离开了。
沈逸舟推开紧闭的大门进来,看着坐在床边发愣的蓝思雪,又惊又喜。
“思雪,你…”
“我想,出去走走。”蓝思雪木讷的看向沈逸舟,眼神依旧有些有离,声音细小如蚊。
“素心!”沈逸舟见蓝思雪竟然说话了,赶紧将巧鹊二人叫进房间内。
“娘娘,娘娘,你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