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仙公眼中带着黠促的看着王靖之,脸上笑意溢于言表。
明公接着道:“他俩同住一院,一个终日被公事缠身,一个被良友围着,能这般四目相对着,也是难得的了。”
葛仙公低低的笑了一声道:“真真令人艳羡。”
说到此处,王靖之与杨毓已是面色绯红,王靖之肤白如玉,那绯红显得更加明显,他扬着唇道:“仙公,明公,二位前来拜访也不敲门,叫我如何敢与卿卿耳鬓厮磨?”
这话分明说他二人不请自来,很煞风景。
明公笑道:“靖之,一月之期已至,葛兄可是来查看阿毓伤势的,你真要我二人返回?”
王靖之这才道:“恭请仙公大驾。”
葛仙公志得意满的看看身侧的明公,上前几步。
杨毓伸出手腕,葛仙公右手一搭,双目微阖,指间向前探探,闭着的双目自眼皮能看出眼珠转了转。又将中指探回手腕后侧,停留一瞬,他缓缓张开眼道:“蛊毒已清,身子尚虚,再调养些日子便无虞了。”接着他站起身来,手指飞快的拆开杨毓面上的绢布。
一侧的明公递上干净潮湿的绢布。
葛仙公细致的擦拭着杨毓面上黑黢黢的药膏,面上的神情一松,灿然一笑。
:“靖之,你看,阿毓的容貌是否更盛?”
王靖之侧目看去,那幽深的瞳孔瞬间放大几分,接着他恢复如初,眼含笑意道:“是。”
葛仙公笑着道:“阿毓,你右脸的伤疤已然大好。切记,你这容貌得来不易,要好生善待它。”葛仙公得意的瞧着杨毓光彩照人的容貌,双手负于身后,眸光带笑,配上那一身青衫,就如杨毓初次见他那般,一身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杨毓微微怔了,小手不自觉的抚上面颊。
只觉得脸上的肌肤较之从前更加细嫩,她粲然一笑,对上王靖之的眸子道:“阿毓是否耀眼美丽?”
王靖之也是一笑道:“更盛从前。”
杨毓條然起身,对着葛仙公慎重的拱手施礼道:“仙公大恩,阿毓定铭记于心。”她觉得女儿家的俯身不能表达她的感激,这一男礼却也行的自然,无半点女儿家的扭捏。
接着她对明公同样拱手施礼道:“多谢明公大恩。”她最后转向王靖之,双目已隐含泪光,拱手道:“若非郎君不离不弃,奔波千里寻来葛仙公,阿毓早已魂断,谢郎君。”
王靖之就这样受了杨毓突如其来的一礼,他薄唇微微上扬,划开淡远的笑容,慢条斯理的道:“如此大恩,若不以身相许,如何还清?”他的声音清亮似玉打冰凿,字字抑扬顿挫,清晰无比的落入人心。
杨毓眸光微闪道:“阿毓虽翁母早逝,却断不能如此。”她沉吟一瞬,接着道:“若郎君真心如此,阿毓便先以妾身份,追随郎君左右,如此一来,也不算辱没门风。”
她垂下潋滟水眸,唇间闪过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若王靖之真的这般肤浅,还能被称为芝兰玉树?
不过戏谑,可杨毓的话,却带着几分真心的。
葛仙公眸中有些怒意,对王靖之道:“我观你二人也是情深意切,你怎能只图一时欢愉,让这女郎蒙受耻辱?”
王靖之微微蹙眉,柔声道:“安心。”说着,王靖之牵过她柔软的小手。
杨毓微微抬起眸,看着眼前这淡雅如雾,皎然如月的少年,心间没来由的一松。唇角泛起清艳绝伦的笑意。
她一头柔软漆黑的秀发披散于背,虽未施脂粉、素面朝天,却眉如远山,眼若眼波,眉心一点朱砂痣显得风情妖媚。
她略微仰着头,眼下被蝶翼似的睫毛晕出一片阴影,新生的肌肤莹白的似乎笼罩着淡淡的光辉,双颊泛着娇嫩的粉红。她唇角嫣红,微微的上扬着,露出洁白皓齿。
暗香浮动,腰间的飘带随风而去。一身的瑰姿艳逸,却偏携了一份清傲淡远。
她偏过头,微微沉吟一瞬,轻启唇角吟道:“君子遥遥若山巅玉松,君子莹莹若皓然之月。阿毓着相,郎君勿怪。“她微微福身,唇角微扬着。
王靖之听到杨毓直白的赞美,微扬起头,上扬的眉梢显得淡然,薄唇缓缓展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他握着杨毓的小手,指间摩擦着轻声道:“阿毓善雅谑,这本事得教与葛仙公,免得他听不懂,要多管闲事。”
杨毓低低的笑了一声道:“仙公妙手回春,只这一点便令人拜服,戏谑之事,便交由我等闲人吧。”
除了葛仙公,三人皆是一笑。
:“你笑甚?”葛仙公看向明公。
明公轻缓的道:“阿毓说你医术出神,她与王靖之万不能及,值得尊重。”
:“真的?”葛仙公有些不信,狐疑道:“本是好话,我怎就觉得哪里不对?”
杨毓连连摆手道:“晚辈怎敢,葛仙公想多了。”
:“想多了?”葛仙公更加狐疑,忽又觉得这话耳熟,他抬眸看向王靖之道:“如此风雅的女郎,怎与你这竖子一般,说话拐弯抹角的。”
此话一出,杨毓万分委屈的在心中反对,她分明是真心的夸赞,到了这里,倒真成了调笑了,她不禁扶额。
夜幕降临,月华初升。一抹淡蓝色衣袂,一闪身,利落的进了王靖之的房间。
王靖之正临窗品茶,素白的衣袖没有一丝停顿的,将香茗满溢茶盏。
淡蓝身影之人单膝跪地,施了一礼,送上一个红色小笺。
王靖之抿了一口热茶,接过了小笺,眉眼将寥寥数语一扫而过。
久久,他扬唇而笑,漫不经心的道:“善。”
他略微抬眸看向一脸冷峻的蓝衣人,那微微上挑的眉梢划出满意的弧度,深邃的澄澈的双眸微微下垂,目光盯着榻几上的茶盏,缓缓的道:“仔细说说。”眸光清亮带着期盼。
红亮的茶汤中几片细茶叶在盏中打转,形成个微小的漩涡,热气氤氲的茶盏壁上一层细密的水珠,热气升上半空中,逐渐消散。
蓝衣人微微抿唇,声音冰冷且掷地有声道:“庾温将京郊良田圈占百倾,庶民当街拦车诉冤,挡住的却是谢元清的车。谢元清当场将诉冤庶民带回府中,由谢太宰直接领入宫中面圣。此事证据确凿,本应将庾温斩立决。谁知庾氏竟得知消息,庾司徒脱簪着素赶至宫中,于御书房外跪地痛哭,今上不忍,留下庾温一命,却将庾司徒官位贬至中书监,司徒之位易手王公晞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