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打得不对啊。”石容海迷惑地看地图。
“甘树岭,十二峰,九龙沟还有大风山,沐血带着他的人跑来跑去,总是不离开西南一线。再这样下去,他的队伍早晚得被咱们给吞吃掉。”
“那样不是很好吗?”何文笑呵呵道。
石容海立刻摇头:“不对,这里面有问题。沐血这个人我不清楚,但是浅水清敢派他来指挥南线战事,就肯定是有所依仗。他现在手里兵力不及我们,打,他打不过,跑,他跑得不积极。前哨打得凶,大军却不作战,如此一反常态的作战态势,乃我生平所罕见。浅水清这个人,打仗从不可以常理度之,耍诈是他的本性。要说他这里面没有阴谋,那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问题是什么样的阴谋能算计到我们?”
石容海无奈叹息:“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这边荒丛林地方太大,地势崎岖,不利追击而利隐蔽,正所谓穷寇莫追,咱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追出来的。”
方辉道:“可惜啊,护民军不是正规军,打别人还好说,打铁风旗咱们要是不追,战士们就得造反。”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看浅水清就是算准了我们不能不出击,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套把戏。老实说,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我们这边,而是中兴那边啊。”石容海悠悠说道。
他的注意力从地图上移了开来,望向远方缓缓道:“如果我是浅水清,要想搞分而破之,聚而歼之的把戏,那么这第一口,就是一定是从林将军那里下嘴。”
天下用兵之道,总有其基本准则,在这一点上,石容海看得很准。三路大军同出,最好啃的那块骨头,就是林中兴的部队。
但是怎么啃,什么时候啃,啃过之后又该如何处理,就不是他能揣度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林中兴已经全然覆灭,而对石容海的这支部队,也已进入计划执行的范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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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时,大火终于被扑灭。宿营地里余烟袅袅,战士们垂头丧气地打扫战场。
昨夜的突袭,烧死烧伤数百名护民军战士,可以说给了这支队伍一个沉重的打击,但真正令人恼怒的却是到手的战俘被人趁乱救走了。
行走在枯焦的地面上,离楚的脸色铁青:“管统领怎么样了?”
一名战士回答:“中了一箭,不过伤得不是太重。”
“犯人是什么时候被救走的?”
“估计是混乱初起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过来,射杀了我们看守的弟兄,然后把人救走。”
四具尸体摆放在离楚的身边,咽喉中红色小箭鲜艳夺目。
离楚的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无双,原来是你来了。”
下一刻,他沉声对身旁的士兵道:“你去告诉管统领,来劫囚的是荆棘营营主无双,他现在带着犯人上路,跑不了太远,我这就去追击他。还有,昨夜纵火的天风战士总计三十二人,已全部为我射杀,护民军两千余众,竟为敌三十余宵小所趁,造成重大伤亡,这样的军队,实在没有可能打赢天风军。就算我们今天打败了铁风旗,日后天风大军开到,我护民军也只有败亡一途。我离楚从现在起脱离护民军,再不想继续这看不见希望的战斗,追杀无双与夜莺一事,就算是我最后为护民军做的一件事吧。至于他管统领以后何去何从,还请好自为之。”
说着,他已经跃身向林中纵去。无双带着一个人逃跑,再不可能轻易消除地面的痕迹,速度也不可能太快,以他的追踪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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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山林中的山道上,一匹快马疯狂奔驰着,撕裂长风,呼啸出大战来临前的鸣啸。
隐藏在草丛中的无数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目光,目送着山道上快马的奔离,却不做任何反应。
良久,拓拔开山从丛林中站了起来,沉声道:“马势匆匆,神色惊慌,一路狂奔对周围环境不做丝毫检视,应该就是从大梁城出来的信使了。”
身旁的狗子也附和道:“看来碧将军在西部战场已然大胜,正在按计划对大梁城施加压力。大梁城不堪负荷,只有向外求救了。”
拓拔开山点点头:“要不了一天时间,石容海就会得到大梁城有危的消息。”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石容海这支部队,注定了要命丧我等之手。”
拓拔开山苦笑道:“要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那也未必。至少夜莺小姐。。。她的事,就属于计划之外了。只不知无双现在可已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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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丛林里,一道人影在林中疯狂奔跑着。
踩断树枝,踏倒青草,一路惊起兽走鸟飞,向着林中深处漫卷延伸。
抱着怀里的夜莺,无双心中的愤怒已经蓬勃到了顶点。
被杀死的岗哨没有说实话,俘虏了夜莺的护民军在这两天里对她施尽了酷刑。如今她的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肉,到处都是鞭抽棍打的痕迹。即使是打算把她交给大首领,他们也没打算交一个完整的人过去。
尽管观澜大陆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提出大陆战争公约,不再允许交战双方虐待战俘,但是总有一些那么一些国家或组织视公约如无物。人们总是以为,那受到侵略的一方就必定是正义的,那奋起反抗的一方,也一定是充满仁慈与爱心的。
却不知战争抹杀人性,无论侵略方又或是被侵略方,都会在战争大潮的冲击中逐渐迷失,并最终走向疯狂与暴戾。
护民军虽是打着护民的旗号而成立,但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员加入,早使这支部队良莠不齐。你无法指望象这样的一支军队依然能遵守公约行事,哪怕连天风军都不虐待战俘,但是对战争胜利的无望心态却使护民军可以无视一切,竭尽所能的将他们的仇恨发泄到敌人的身上。
因此,哪怕夜莺是个女人,从她被俘的那一刻起,却也注定了要受到苦刑的煎熬。
或许唯一可以运气的是,由于那满身的伤痕,反而使她逃离了被**的命运,因为没人想在这样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发泄自己的欲望。
从救出夜莺到现在,她始终都处于昏迷状态,鲜红的嘴唇咬出一道道可怖的牙印,显然是承受那巨大的痛苦所导致。
“夜莺姐,你要挺住!”无双狂奔怒吼:“你一定要挺住啊!我能救你出来,就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仿佛是回应无双的呼唤,怀里的夜莺微微**了一声。
“夜莺姐!”无双大叫。
夜莺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茫的双眼露出一线微微的惊喜,游丝般**出世上最令人怜爱的声音:“水清,是你吗。。。。。。”
无双的心一痛:“夜莺姐,我是无双!我是无双啊!”
夜莺轻轻地啊了一声,喃喃道:“真象一个梦啊,我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们了呢。”
无双伤心得想哭:“夜莺姐,你不要说话了,你放心,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再没人能折磨你了。”
夜莺微笑着摇头:“无双,把我放下来,你颠得我全身都痛。”
是啊,怎么能不痛?
她的全身布满了伤痕,处处都是皮开肉绽。军人的刑罚,简单而暴力,充满了凶厉,纯属于力量的发泄。再坚强的身体,也经受不住那样的折磨,又何况只是一个女孩子。
可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双黑亮的眼珠绽放出月儿般的光彩。
无双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夜莺吃力地望着天上明月,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悠然说道:“自由的味道。。。真好啊。”
“夜莺姐!”无双跪在她面前,几欲号啕大哭。
夜莺抬起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曾经的纤巧玉手已经不复存在,惟有那一片血痕斑斑,带给人狰狞可怖的感觉。她却轻抚着无双的头,笑道:“傻瓜,你哭什么,咱们当兵的人,受伤不是常事吗?要当兵,就得有战败被俘的心理准备。要当兵,就得有吃苦受罪的准备。要当兵,就得有随时战死的准备。”
她说:“我还活着,已经可以谢谢老天爷开眼了,你又何必如此难过。”
“可是。。。。。。”
无双没有说,夜莺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轻轻堵住他的嘴:“可是会很痛,是吗?可是如此的伤势,将来一定会留下疤痕,对吗?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容貌是很重要的。这种程度的伤势,如此大的面积,就算治愈也不可能不留痕迹,对吗?你在替我伤心?”
无双一时愕然。
夜莺的眼中闪过一线痛苦,却终于还是笑道:“原来当兵,真得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我想,我要让水清头痛了呢。”
无双呆呆地看着她,夜莺却闭上了双眼,她又再度昏迷了过去。
对她来说,或许睡着,真得比醒着,要来得幸福得多吧?
“啊!”
那一刻,无双仰天发出愤怒的狂吼:“我要杀光你们!!!”
这一声吼,震彻四方,飘荡远方,直飘向那正在追逐中的人的耳中。
离楚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烁出火般狂热。
无双,你的愤怒终于被点燃了吗?
那么,你我就再次较量一番,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丛林之王吧。
边荒丛林中,一场狩猎与被狩猎的游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