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曾与士兵同席饮酒的曹操,心情十分愉快,不知不觉多喝了点。
迷迷糊糊中,曹操只记得蔡氏和邹氏一左一右扶着他回到房间。那之后的事情,他就浑然不觉了,他觉得自己像在梦中,但是又觉得很真实,突然,他睁开了双眼。
这时,曹操只觉得口干舌燥,但是看着身边熟睡的两位美妇人,又不忍心叫醒她们,只好悄悄的来到外面饮水。
清凉的水使得曹操酒醉后的肠胃舒服了许多,然而,入喉的清水,却使得他突然觉得寒冷。他不禁摇头苦笑,看来自己真的老了,这么容易就醉倒了。
曹操正要回房,突然觉得空气中透着某种怪异的感觉,多年的军中生活,让他确信外面有人在活动,虽然他无法从房内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却可以清楚地听到从地底传来咚咚的响声。
难道护卫们还在饮酒吗?这是曹操第一个想到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谋害自己,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一切都是始料未及。
“来人啊。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曹操呼喊着。
许褚听到曹操的叫唤声,立刻从睡梦中披衣而起,拿起自己的金背大刀,出门查看,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曹操拉开了那张三个人才能拉动的宝雕弓,单脚踏在大殿的栏杆上,昂首向远处眺望着。这时,他的醉意已经全消,再次变成了那个战无不胜的骁骑校尉曹将军。
“禀魏王,许褚将军让我前来回报。是荆州军闯进来了,旗子上还有蔡字。”身中两箭的卫兵说完就倒下了。
“蔡帽!他安敢如此!”曹操把手伸向身后的箭囊,取出箭矢,他集中精神听着外面的声音,静静等待即将来临的风暴。
这一次,他清楚的听到厮杀的声音,那是上千人闯入行宫的声音。
曹操想到了离开宛城的张绣,为何偏偏是大军离开,自己就遭遇了叛军的袭击,难道他们背地里串通一气了?不过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愚蠢!居然做这种蠢事!以为杀了我天下就是他们的吗?”曹操骂道。
“请魏王速速退到房内,叛军人多势众,臣父正率领护卫抵挡。”许褚的儿子许仪说,他年仅十七岁,就被选入了曹操的亲卫中,同期入选的还有典韦的儿子典满。
曹操只是静静地望着中门,一句话也不说,负责守卫自己的都是军中的翘楚,但是毕竟只有百人,如何抵挡得住上万的叛军?曹操知道,此刻叛军必然已经冲破中门,闯到内殿了。
突然,一名叛军冲了进来,就在这一瞬间,曹操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一箭,两箭,三箭......
曹操老当益壮,箭法不减当年,冲进门来的叛军无不应声而倒。
已经闯进内殿的叛军,都忙着寻找藏身之处,以免死在曹操的箭下。毕竟,以曹操那一箭足以穿透两层护甲的威力,谁能不畏服呢?
此刻的曹操不畏惧死亡,不缅怀过去,不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安,在他的眼里,只有打倒敌人,正如他过去二十几年做的一样。就这样,在中门的草地上,已经有数百叛军被射倒了。
然而,这些叛军仍然不断地闯入。
这时,已经激战了大半个时辰了,曹操的百人护卫,除了许褚父子和典满,都已经被杀了。四周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漆黑,甚至都能看见草地上的水洼。
漫长的冬夜要结束了,再过不久,天色就会全亮,耀眼的阳光将照在已经僵硬的尸体上。
“许仪,典满,你们二人保护魏王退入房中,这些叛军交给我了。”许褚已经是筋疲力尽,他数不清自己到底斩杀了多少叛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每个人都会对死亡感到恐惧,唯一能够解脱这种恐惧的方法,就是死,当年典韦的死让许褚感慨很多,终究自己今天也要死于非命了。
双眼充满血丝的许褚,就如他的外号虎痴一样。此刻的他像是一头发狂的猛虎,挥动着金背大刀,冲向数以千计的敌人。
他的心中只有杀敌!
“逆贼们,拿命来!”许褚手起刀落,整个内殿成了一个修罗场,到处血肉横飞,大刀所到之处,就是叛军头和身体分离之时。
蔡帽被这样的勇将深深震撼了!
眼看自己的手下越来越少,蔡帽才想起了放箭,在他的指挥下,荆州军将箭矢射向许褚。
许褚虽然英勇,可是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今的他已经在力竭的边缘了,终于在抵挡了几轮箭雨之后,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被射成了刺猬。
在许褚临死之前,他仰天长啸:“魏王!来世再见了!”
许仪和典满仍然在拼死抵挡敌人,虽然衣裳已经无一处完整,全身都布满了伤痕,汗水和血混杂着。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他们都不能被现实的逆境所击倒。非到必要时刻,他们不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否则就是懦弱的表现。
内室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曹操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然而戎马一生的他不愿意死在敌人的手上,他选择了最有颜面的死亡方式,自焚。点燃火焰之前,他对着窗外的月亮说:“奉先,你要替孤完成我们未竟的梦想!建立一个属于平民百姓的时代!”
转眼间,火舌已经吞没了整个内室,曹操的遗骸,也随着火焰化作灰烬了。
许仪和典满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将手中的长枪刺向对方的胸膛,他们对得起魏王亲卫的使命。
望着猛烈的火势,蔡帽想到无法取得曹操的首级了,不禁咬牙切齿。
黑夜终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