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平板电脑,罗南也没有自己一个人琢磨,而是连上录音室的电脑,将马克西姆的创作放到电脑里,直接播放。
音乐,比起眼睛的观看和嘴巴的讨论来说,听觉的接收总是应该放在最前面的,最直观也最高效。
不仅是罗南,奥利和克里夫也双双静下心来一起聆听,马克西姆怀抱着期待与紧张交织的忐忑旁观。
马克西姆所没有预料到的是,平时自己反反复复聆听也没有任何问题的编曲或者歌词,此时呈现在队友面前,却又再次出现了瑕疵,这让马克西姆非常懊恼,患得患失的焦虑让他忍不住想要啃指甲。
罗南完完全全能够理解马克西姆的心态,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
辛苦创作完毕之后,呈现在队友乃至于其他陌生人面前的时候,总是期待着自己的作品能够更加完美,然后自己就先忍不住开始挑刺。
其实,并不是说曲子真的就突然之间漏洞百出,还是自己的心态出现波动,明明没有问题也听出问题来,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
看着马克西姆欲言又止的模样,罗南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没有必要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打破僵局。
马克西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但焦虑也没有得到太多缓解,特别是克里夫和奥利的表情都不是期待的模样,如果就连克里夫和奥利都“不喜欢”的话,那么马克西姆也没有信心能够打动罗南。
马克西姆细细打量着罗南的表情,却没有能够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让马克西姆有些郁闷。
不知不觉地,短短一年光阴,一日国王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乐队的事业一飞冲天,乐队内部的关系也在悄然改变。
马克西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也开始看罗南的眼色,在创作层面上,他们都已经真正折服,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正式谈话或者权力交接,但队内的气氛就能够感受到,罗南已经成为乐队的制作人。
乐队准备投入新专辑制作的时候,马克西姆的第一反应不是“我可以担任制作人”,而是理所当然地认为“罗南将继续担任制作人”;自然而然地,马克西姆自己也相信着,他的创作需要得到罗南的认可,才能够被专辑收录。
这样的心态转变,悄无声息地发生,并且已经渐渐深入乐队的血液,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成为理所当然了。
那么,罗南又是怎么看待马克西姆创作的呢?
罗南聆听得非常专心也非常认真。
其实,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马克西姆的创作风格都是非常鲜明的:流行摇滚。
旋律的编排总是简单高效、朗朗上口,和魔力红乐队后来的专辑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但马克西姆的才华略微逊色于亚当-莱文(Adam-Levine),编曲更加简单也更加轻盈,缺少具有印象的特色和个性,一方面意味着听众更加容易上口;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听众容易听过就忘。
也正是因为如此,以前的一日国王,在竞争激烈的地下音乐市场里,很难杀出一条血路,因为缺少足够特色;但同时,流行性方面又比不上魔力红乐队,自然而然就被茫茫人海淹没。
如此角度来说,斯库特将他们类比为乔纳斯兄弟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应该如何理解呢?
简单举例,一日国王在新奥尔良满月派对之上开场表演的那首歌曲,“她看起来如此完美(She-Looks-So-Perfect)”,这就是马克西姆的创作,那么,这是一首好歌吗?
是,也不是。
如果由现在的一日国王来演唱,因为乐队已经闯荡出名号,他们的音乐推出之后自然而然就有大量歌迷倾听,那么“她看起来如此完美”的朗朗上口就能够成为一个优点,甚至还可能直接登顶公告牌冠军。
那么,它就是好歌。
但如果由以前的一日国王来演唱,他们就是无数地下乐队之中的其中一员,听众们在满月派对聆听过后,可能特别喜欢,忍不住就跟着一起哼唱,但派对结束之后没有任何记忆点,转身也就彻底遗忘。
他们也不会专门寻找这首歌,更不会专门寻找这首歌的乐队,也不会好奇演唱这首歌的乐队还有其他什么作品,一切都停留在派对的印象上,这就是全部了。
那么,它就不是好歌。
当然,单纯用“商业价值”来评判音乐,这是不公平的,就好像当初斯库特认为一日国王没有价值也没有才华一样;但关键也就在这里,马克西姆的创作,很难在艺术层面、音乐层面展开更多深入讨论,从创作出发点开始就在迎合市场,自然而然地,“商业价值”也就是评判标准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换一个角度来说,流行摇滚是好音乐吗?当然。包括欢娱乐队、魔力红乐队、共和时代(One-Republic)、手创乐队(The-Script)等等等等,他们全部都是非常出色的乐队,后来林肯公园也尝试过流行摇滚,同样创作出了优秀的作品。
只是,马克西姆的作品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于是,在茫茫人海之中,转眼也就被淹没。
其实,罗南创作“与生俱来”的时候,也同样是流行摇滚,风格方面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打破乐队的舒适领域,“追逐光芒”、“我的恶魔”、“分崩离析”等等作品全部都是后面慢慢摸索过程中逐渐发展成型的。
但“与生俱来”的区别就在于,罗南并不是从和弦入手,而是从歌词入手,回归音乐的本源,通过情感共鸣完成歌词创作,进而在灵感迸发之中寻找旋律的脉络,最终呈现出来的作品,尽管也是流行摇滚,然而歌曲本身的情绪与情感却非常浓烈,这也为乐队的现场表演增加更多色彩。
简单来说,罗南的创作并没有追求曲风类型,而是从情感出发进而成型。
某种角度来说,和“不插电版本”一样,暂时抛弃类型的束缚,关注音乐的本质;等待词曲创作达到一定高度之后,再回头来思考音乐风格类型,以及编曲的深入探索。
罗南和马克西姆之间,是相似却也是不同的,然而,在艺术领域里,一点点的“差异”,就可能衍生出截然不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