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就好像过电一般,从脑海传递到指尖,音符萦绕,轻盈跳跃,穿行在文字指尖,就这样翩翩起舞。
“救命,救命。”
“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无法理解那种感受。他们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秃鹫盘旋,他们想要击溃我并且抹掉我的颜色,彻底抹掉我的色彩。”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救我(Save-Me,If-I-Bee……My-Demons)。”
自然而然地,罗南就这样轻声哼唱起来,右手的手指有些慌乱地在纸面上跳跃着,奥利立刻就察觉到了罗南的意图,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圆珠笔递给罗南。
果然!
罗南将圆珠笔放在拇指之上转动了两圈,而后就快速地在素描本之上做起标记——
在某些文字底下,画上横向;在某些文字底下,画上波浪线;在某些词汇底下,画上圆点或者三角形标注重点。
还有,在文字旁边快速用乐谱简单地记载一些旋律片段,如此速记办法还是奥利在过去这几个月时间里传授给罗南的,现在罗南已经渐渐习惯了用乐谱完成创作的方式,尽管并不标准,但奥利已经能够看懂。
奥利没有打扰罗南的创作,只是在旁边凑着脑袋,视线快速地跟随着罗南的笔尖移动,然后根据罗南低低的轻声哼唱做出判断,旋律也就在脑海里盘旋着,原本稍显模糊混乱的思绪也稍稍理清些许。
但是,罗南的创作并没有能够一气呵成地继续下去,仅仅只是进行到第一阶段,然后就卡壳停了下来。
罗南微微愣了愣,然后哑然失笑起来,“呃……”他真正开始创作的时间还是太短,没有遇到的情况很多,以前总觉得创作就是一鼓作气地完成,灵感就如同瀑布一般行云流水地宣泄而下,但今天却卡住了。
难怪奥利和马克西姆都经常说,其实音乐创作是一个细水长流的工作,仅仅依靠灵光一闪是无法完成创作的,很多时候是需要坐在工作室里,真正置身于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把自己逼迫到极致,然后全身心投入地完成创作,就好像一个完整的工作项目。
灵感,是需要逼迫出来的。
当然,前提是具备天赋,否则逼迫压榨到极致也不可能无中生有;而且,灵感源泉也有枯竭干涸的可能,届时怎么强迫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说,艺术创作工作也不是拍拍脑袋依靠灵光一闪就能够完成的,它也需要闭关。
而且,歌词与旋律的创作又是稍稍不同的两件事,有些人习惯记录旋律碎片,而有些人则习惯用文字记录情感;同样,有些人更加擅长根据歌词来谱写旋律,甚至进一步完成编曲,有些人则颠倒过来,根据旋律来创作歌词,往往能够传达出隐藏在旋律之中的情绪。
不同的创作方式没有优劣之分,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什么创作方式,灵感与天赋都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歌词与旋律的天赋也是两件事,因为感知情绪、韵律、节奏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这也是艺术创作过程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现在,罗南大致地能够感受到一些奥利和马克西姆所描述的状态了,尽管还是不够真切,估计需要真正经历闭关创作的挑战才能够切身体验,但至少现在不再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了。
“怎么了?”奥利注意到罗南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罗南轻笑了两声,“断电了,我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副歌部分还是需要重新创作。”
奥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这些不行吗?”
罗南沉吟了一下,“意境不对。”
“我所构想出来的情境是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黑暗和虚无正在唤醒内心的恶魔,你知道我也知道,恶魔是不可能滚出脑袋的,因为它正在吞噬你,你必须自救,不然就等待救援。仅仅只是一句’滚出我的脑袋’,这显得太过……活泼了。我期待着歌词能够再厚重一些。”
“活泼?”奥利也是满头问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可以理解罗南的意思,歌词和旋律的意境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就是情感化学反应发生的地方。
普通的口水歌和经典的流行金曲,区别在哪里呢?
其实二者都是朗朗上口、广为传唱的歌曲,真正能够被普罗大众喜欢的音乐往往都具有相似的属性,“流行”并不能成为“攻击”口水歌的关键,反而是应该值得肯定的特点;二者的区别在于,口水歌的歌词根本就没有力量可言,往往就只是一些“音节”,无意义地填充到旋律之中,然后将歌曲完全交给节奏和鼓点,听众们享受的是节奏所带来的韵律,却无法感受到歌词的情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流行口水歌一茬接着一茬,广受欢迎爆红之后,听众们总是能够持续在最新推出的歌曲之中寻找到相似的节奏,于是就淘汰一批厌倦的歌曲,却很少很少能够有口水歌进化成为真正经受住时间考验的流行金曲。
经典的流行金曲,往往在歌词创作方面都拥有令人感叹的触感。
比如说披头士(The-Beatles),通俗易通的旋律和弦并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但是他们的歌词总是能够真正打动听众心房。
再比如说鲍勃-迪伦(Bob-Dylan),这位民谣摇滚诗人在2016年赢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第一位获得该奖项的音乐人。
他们的经典曲目,即使经过三十年、五十年,重新再次倾听的时候,也依旧能够唤醒听众的共鸣。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取得巨大成功之后,皇后乐队(Queen)四十年前创作的专辑又再次流行起来,绝对不过时。
就是这样的道理。
昨晚,罗南在拉斯维加斯大道演绎的“独自舞蹈”也是如此,原版利用歌词与旋律的反差来制造情感共鸣;改版则利用歌词透露出来的情感打动心房。两个版本的编曲风格已经全然不同,但歌词所承载的情绪力量却是相同的,这也使得两个版本的演绎都能够打动听众。
现在,罗南和奥利正在讨论的问题也是如此:
蕴含情感力量的歌词,到底应该怎么与旋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