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突发状况,张木子那一遇大事冷静下来后,心思就变得缜密的特性便充分显示了出来,他不等两名员警开口,便面孔阴沉的抢先低声说道:“警官,我要去前面的废矿石祭拜,所以才来的这里。”
“祭拜,”警员倒是知道解除封锁后,有不少失踪者的亲人赶来废矿山烧纸祭祀,但别人都是全家哭哭啼啼的涌来,哪有一个少年独自雇司机开着辆货车赶来的道理,因此狐疑的问道:“少年人,你自己一个人雇个司机开着卡车来祭拜?”
“事情发生后,我外公进了重症病房,父母现在都呆在医院,其他亲戚早就死光了,不自己来能怎么办,”张木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辆货车的后车厢里都是我今天一早在渔市买的,祭奠用的海鲜和纸钱,不用卡车运的话装不下。”
“海鲜…”高个头的警员一愣之后不信的说道:“祭奠不是用三畜吗,谁会用一‘拖拉古’的海鲜去拜拜。”
“现在用‘鸡腿便当’拿来当祭品烧香的都有,何况是海鲜,”张木子撇撇嘴道:“至于祭品多,我自己愿意,难道犯法吗?”
听最后一句话很‘冲’,高个警员脸孔一冷也忘了问张木子的姓名便直接说道:“犯法倒谈不上,不过我们要检查一下你的后车厢。”
“失踪了二十多个人,你们这些警察不去忙着办案,反倒要检查受害人的祭品,怎是‘够啦’,”张木子一愣,阴着脸说道:“查吧,查吧,反正都是要给‘亡人’的东西,你们不敬弄乱了,自然会有报应。”
听到这话,高个警察一下把眼睛瞪得溜圆,大声喊道:“少年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用语言威胁,阻碍警方执行公务,我能逮捕你的。”
“逮捕我,”张木子面色丝毫未变的用一种有钱人家,不谙世事的小孩特有的不屑语气说道:“因为我来拜祭失踪案的受害人,你非要检查祭品,我说了句‘不敬弄乱了,会有报应’你就要逮捕我?
好啊,有种你就把我铐起来好了,我能花几十万买祭品,就能花十倍的钱请律师,到时候看是我会因为妨碍公务被判罪,还是你因为滥用职权被剥掉警服。”
“你,你…”高个子警员被激的满脸通红,却一时间无话可说,毕竟‘以语言威胁阻碍警方执行公务’这类的拘捕理由太过主观,极难将嫌犯定罪,他刚才会这么说,只不过是见张木子年轻又太嚣张,想吓唬他一下,过过嘴瘾而已。
何况现在整个圆北警局,甚至圆台岛警方都因为‘天宫镇废矿失踪案’发生了整整五天后,一丁点线索都没有,而被媒体、民众斥为无能,称他们简直就是浪费纳税人的金钱。
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将拜祭受害人的家属逮捕,无论什么原因,都必然会火上浇油,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一旁的矮胖警察见同事陷入窘境,唯恐其恼羞成怒之下真的惹了**烦,急忙劝解道:“国豪、国豪,我们去检查后车厢。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硬拉起高个警员的胳膊跑到了货车后面。
打开铁门一番检查后两人发现,后车厢里的的确确除了一箱箱的冥纸外,就是用特制的皮纸箱装着的碎冰和海鱼,最后不得不相信了张木子的话,双手合十着同声说了句,“例行公务,打扰莫怪,打扰莫怪…”,便跳下了车厢。
双脚刚一着地,仍然有些气不过的高个警察就嘟囔道:“真是邪门,烧这么多纸钱拜拜,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是怎么想的。
还有这一卡车的海鱼,一会我看他这么‘摆盘’。”
“国豪啊,你管他怎么想的,怎么摆盘,”一旁矮胖的警察劝说道:“他就算脑袋秀逗,活活累死,只要不违法就不关咱们的事,别老把自己当成‘正义先锋’好吧。
你身上可还背着‘诫勉’处分呢,再惹事可就真要除职了。”
听到这话,高个警察脸色一黯,摇头叹了口气便一言不发的,灰溜溜的先回了警车,矮胖警察则走回车头,脸上堆笑对张木子说道:“少年人,检查完了,一切正常,你去拜祭吧,节哀顺变啦。”
“警察先生,你这样的态度才是‘人民的保姆’吗,”听到这话张木子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是一块大石落地,模仿着受害人家属的语气关心的问道:“请问下,失踪案有线索了吗?”
“看你小小年纪就替家里生病的大人来这里祭拜,我也不好瞒着,实话实说,失踪案最近两天有没有线索,我是真不知道,”矮胖警察犹豫了一下,转身指了指天宫镇的方向说道:“我和同事现在在办的是前面镇子,昨天才发生的一件灭门惨案。
这两个案子发生的地点、时间太近,我们觉得可能有什么联系,这才来的废矿山。”
“灭门惨案,哪,哪里的灭门惨案?”张木子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
“前面的镇子,天宫镇啦。”矮胖警察随口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张木子心中一纠,瞬间充满了疑问,却害怕自己再问下去会露出破绽,便强做镇静的摇摇头说道:“又是失踪,又是灭门,这个地方可真邪门。”,盼望着警员主动向自己说出灭门案受害人的信息。
却没想到矮胖警员在确定他只是个性格有些暴躁易怒,出身豪富,来案发现场祭奠亲人的普通少年后,根本就没有了多聊的兴趣,点头说了一句,“是够邪门的。”,便坐回警车扬长而去。
从后视镜望着员警走远,张木子内心翻腾不已,他有些拿捏不准,天宫镇发生的灭门惨案和自己到底有没有某种联系,会不会是废矿坑里那虽然完全服从自己的意识遥控,但在自己无暇顾及它时,却会受生物本能支配的‘灰色浆糊’所为。
一想到可能又有几人,还是自己熟悉的街坊因为‘灰色浆糊’制造的怪物而死,张木子情不自禁全身都有些战栗,与此同时,一种饥饿感觉突兀的从腹中升起,令他一下攥紧双拳,抽搐着靠倒在了座椅上。
“张,张先生,你没事吧?”亲身经历了警察的盘问后,知道自己一直误解了雇主的徐亚云正刚刚启动汽车,突然瞥见张木子的异状,慌忙问道。
“没关系是低血糖,一会吃点东西就好了,”张木子勉强笑了笑说道:“徐先生,你开车好了,不用管我。”
“低血糖,我一饿也有这毛病,所以身上总带着奶糖,”徐亚云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两块糖来,递向雇主,“呶,嘴里有点甜味,马上就不难过了。”
“谢谢,不过我的低血糖和你得的不一样,没那么简单就能好的。”张木子苦笑着接过糖,剥开放进嘴巴,“对了徐先生,一会到了废矿山麻烦你把车倒进矿洞,然后在外面等我几分钟,祭拜完我们就离开。”
“把车倒进矿洞…”听到这样古怪的要求,徐亚云不由一愣。
“是啊,你看那矿洞很大的,”说话间货车已经驶进了废矿山下,张木子紧紧按着肚子,指着几百米外的一处漆黑的甬道声音发颤的说道:“足够‘搬家车’倒进去了。”
经过警方和失踪者家人、朋友的几天折腾,此时的废矿洞前早已不是人迹罕至的样子,地上的铁轨虽然未变,但轨道上的铁皮矿车却一辆辆被丢到了山根下,代替它们的是数不尽的纸钱、元宝、香烛和满地黑灰,以及散落的碗碟、蔬果祭品。
徐亚云见这‘阴物’遍地的狼藉场面,即便是日当正空,阳光明媚,也不禁暗自打了个冷战,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车倒进矿洞后,马上推门下车,跑出了阴森森的坑道。
而同样跳下货车的张木子则脚步踉跄的走向甬道深处,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几十只奋力推动着一个巨大的,颤巍巍灰色椭圆形肉团缓缓上坡的怪物影子。
矿坑下的地底隧道交错、纵横方圆数十里,随便平铺着掩埋在一处岔路泥坑中,就足以让‘灰色浆糊’逃过搜救队的搜索,之后放任两日,今天一早张木子便以意念遥感着人身蜘蛛、侏儒矮人等怪物,配合着自己的行动将‘灰色浆糊’慢慢推向矿道口,这时巧好接近成功。
随着他用尽全力将‘搬家车’的后箱铁门打开,那灰色肉团便从黑暗中缓缓滚到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就见十几只侏儒矮人从肉球背面窜动出来,四肢着地的奔跳进了货车车厢,用锋利的爪子、牙齿,手抓、口撕将一个个装着冥纸的纸箱的外壳扯得粉碎,将纸钱推出车厢,胡乱堆到了‘搬家车’的两旁。
之后它们放下‘货板’,重新蹦跳回灰色肉团的背后,和同伴一起勉力推动肉球,将其滚进了货车车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