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制从近五千万跌落到三千四百万,对“红军”而言,并不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损失。
相反,“盘古”对盖亚局势的评估,还相当乐观,认为在现有规模下,“红军”完全有能力荡平西大陆南方诸岛,并打穿北大陆与南大陆。
一旦彻底消灭“列强军”与“伊甸军”,盖亚,便尽在掌握。
面对眼前的世界地图,地下控制室里,五十六岁的男人一直在仰头观望,按强人工智能的解说,盖亚净土大区已涵盖了中大陆、天竺与西大陆全境。
目前还没有实控的,只剩下北大陆、南大陆、凹斯垂利亚与南方大陆。
在这些大陆上,敌人,至多还有“伊甸军”与“太平洋海盗”,现已不足为虑。
除此之外,在“列强军”一度肆虐的南方大陆和中东,或许还会有极少数幸存者,以及断绝联系而独走的“列强军”残部。
所有这一切加起来,按“盘古”预测,“红军”至多再承受三千万的战损,便可以完成盖亚的大一统。
在这种形势下,从西历1509年起,盖亚净土大区的“全产机”体系便逐步退出战时体制,调整产业条块,重新规划产能。
作战单位的产量,从巅峰时的每天100,000,降低到每天67,000。
军工产能削减,节省出来的大量资源、装备与其他生产资料,则按照阿达民制定的《盖亚净土大区中期建设规划》,投入到一系列新兴领域。
浩劫之后的盖亚,百废待兴,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做起,GPL的资源看似丰厚,也必须精打细算。
在切实的掌控盖亚表面(即便现在还没做到)之后,摆在阿达民眼前的,是诸多难题,过去一两年来始终在思考、权衡,借助ASA分析当下局面,方然对这些难题已有相当程度的把握,也逐渐厘清了思路。
做事,总归有轻重缓急之分,一定要先集中资源处理重要、且紧急的事务。
北大陆战火连天,1509年春夏之交,在原联邦的密西西比大平原地带,两千万“红军”正与“伊甸军”决战,上万公里外的西伯利亚,阿达民则好整以暇的在地下世界里,运筹帷幄,挥斥方遒。
他并不担心前线战况,一切交给“盘古”,至多再压上几千枚核弹,与上万架无人攻击机去狂轰滥炸,AMA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按“盘古”的说法,若无意外,第四次盖亚大战将在1509年结束。
这一判断,方然起初并不相信,毕竟AMA可以从陆地推进,清剿干净,南太平洋的“海盗”一时半刻却难以剿灭。
而强人工智能的思路,则完全是一种出乎意料的大手笔,计划在占据南大陆后,在其西海岸与凹斯垂利亚东海岸,囤积制导武器,然后在年底实施一波120,000~145,000枚自寻地飞弹的战略齐射。
自寻地飞弹,一旦发射出去,要么凭自身动力长久滞空,要么在大洋深处巡曳,在燃料耗尽前会持续搜索目标。
一旦捕捉到目标,就同归于尽,这简直就是在用手榴弹炸池鱼。
“海盗”,陆地要塞不足为虑,几十枚核弹足以荡平一座堡垒,水面与水下作战力量则动用十几万枚导弹赶尽杀绝,这是强AI的策略。
而方然呢,则对这一点稍有疑虑,他在担心海盗要塞内的民众安全。
询问过“盘古”、确定更改作战计划,也不会影响大局后,他要求“红军”先遣武装慎重对待“海盗”的沿岸要塞,在不付出巨大代价的前提下,尽可能解救其中的无辜民众,并将俘获的“海盗”送往GPL生化研究机构。
审判,处刑,这些都是文明的手段,对渣滓没必要走这一遭,直接当“材料”即可。
大局既定,西历1509年,对盖亚净土大区而言便是迅猛进军,走向彻底胜利的盖亚大战之终章。
当年春末夏初,北大陆的战略决战告一段落,大地烈火熊熊,硝烟弥漫。
而在北大陆东海岸线,大举进攻的“红海军”混编战斗群,采取轮班制向陆地发动进攻,航空攻击舰与防空舰抵挡“伊甸军”空中武力,大量远程火力单位则动用从战术火箭到大口径化学炮的一切手段,向海岸线后倾泻弹药。
目标,不在于歼灭“伊甸军”主力,而重点打击AMA在北大陆的全产机体系。
面对大举来袭的“红海军”,仓促应战的“伊甸军”水面作战力量,仍打的有声有色,双方还在北大西洋进行过几次海空对抗,一度占得上风。
但,在GPL大区源源不断的产能拥塞下,陆续击沉三百万吨战舰的“伊甸军”海军,无法承受巨大的消耗而逐渐力竭,东海岸海军基地、造船厂与岸基防御带等设施被逐一炸毁,胜负的天平便逐渐倾斜。
相比之下,“伊甸军”要炸毁GPL大区的海岸工厂,则一概鞭长莫及。
战争进行到1509年夏季,蒙受巨大压力的“伊甸军”已放弃原联邦全部国土,收缩到狭长的莫西扣一带。
而在大西洋上,眼见对抗无望,AMA采取与GPL类似的策略,抛掷大量水雷,封锁了北大路与南大陆之间的凯芮宾海,并加紧在南大陆北方边境地带,构筑防御体系,部署大口径激光炮等海岸防御设施。
负隅顽抗,垂死挣扎,这一切在方然的眼里,完全是徒劳。
不过,阿巴拉契亚大区的管理员,真的是必须消灭、而无法并存的敌人吗,这一点他现在却有所怀疑。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自己一直认定的“永生排他”框架内,这说法完全成立,但现在,意识到自己与全人类都站在了通向永生、通向新时代的大门口,对曾经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竞争者”,方然的看法也在改变。
只不过,自己的观点有变,并不代表战线另一侧的管理员,也会持同样的看法。
抱着这种想法,在1509年9月初,方然通过“红军”的前线指挥网络,向战线后的“伊甸军”发送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