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余寿:一年。】
“我不过是和蜉蝣说话,这也能给我加四个月的寿命么?”秦一生奇道。
【能和蜉蝣说话,也算是奇闻异事,因此也可算作志异事件。】
“原来如此,那么当前郭北城还有几件志异事件?”秦一生便问道。
【你已支付一天命数,当前郭北城还剩两件志异事件,一件仍需等待,另一件将要开始。】
秦一生想了想,便将此事压下。
“明天再开启吧,今日先去赴约陈衍仁吧。”秦一生这么想着,也利落的换好了湿透了的衣物,在家等了片刻后,便戴上了银票又出了门。
去到了约好的地方,秦一生便点上了一桌子菜。
就看见了易容后的陈衍仁坐在了身边,复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看样子其中装着的满满当当都是黄固安的资料。
“这里是黄固安的料,包括和他勾结的狗官的料也有,另有他的详细产业,我已经尽力为你收集,还有那个什么月荣我也为你收集了,虽然不能说全收集了,但也该有个大半了。”陈衍仁说着,为自己添了杯茶水。
秦一生则直接掏出了一沓子银票,都是一百一张,摁在桌子上,推向了陈衍仁。
陈衍仁没有直接接过银票,只是从中抽取了几张。
他打量了秦一生片刻后才道:“你给多了。”
“不多,因为我的确需要帮手,而我刚好不差钱,这是结清尾款以及聘用你的定金,到时候多退少补,你意下如何?”秦一生滋溜一口小酒,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哦,那没事了。”陈衍仁直接将银票都捞进了袖口当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些局促的问道,“我也可以吃么?”
“我点那么多可不就是邀请你一起的么?总之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秦一生举杯,同陈衍仁碰杯,“但我也有个要求,别和我弟说。”
“那自然不会。”陈衍仁点头,“只是我有些奇怪,你只不过一个凡夫俗子,和黄固安硬碰硬,这值得么?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癫婆娘,这不合适吧?毕竟你可是一个富家子弟,老老实实的,就能安稳接受财产了,你就这么硬碰硬,真的值得么?”
秦一生闻言,摇着头:“值得与否很重要么?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让其蒙尘。”
“但你和这事可没有直接关系啊。”陈衍仁又道,“你这样可是在招惹杀身之祸,自己死了不要紧,可你还会因此连累你的家人。”
“的确没有直接关系,可我看不过眼,所以就有关系了。”秦一生拿起酒壶,为陈衍仁添酒,“至于连累我家人?只要我易容一下,再使个假名,那不就成了?”
“行,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便多说,总之拿你钱财,我自然替你消灾。”陈衍仁耸了耸肩。
酒足饭饱后,二人也互相道别,但是秦一生看了看陈衍仁。
此时陈衍仁还是易容的那副佝偻老人的模样。
“你这学的挺像啊,怎么走来着?”秦一生学着他的样子也走着。
“哎对对,就是这样,脚再拖点地。”陈衍仁指点着。
之后二人也分道扬镳。
秦一生也并未着急回家。
【你已支付两个月命数,志异事件——佛魔两性何在前,开启。
请即刻动身前往兰若寺。】
“吔?怎么回事?怎么又是兰若寺?”秦一生奇道。
但还是动身前往。
——
兰若寺中。
那画壁之上的老僧睁开了眼眸,终于缓缓起身。
双手合十,他背身行礼。
“丹青子道友,虽然你将我封在此地已有百年,但托你之福,我在此百年间看透了人性之弱,更加坚定了我佛度化世人之理,亦是悟出了度化之经文,前段时日有人将你画壁之法破除,如今我也能重见天日了。
也不知百年过去,人间是否变了一番模样,
而今又是何年?我亦已经模糊,
不过,没有关系,蹉跎百年便是为了真经,这百年与我而言终究还是一场机缘,
贫僧圆寂,在此拜谢。”
语毕,圆寂转身,又一步从那墙壁之中跨出。
这画中老僧也在跨出的这一刻,由平面转为立体。
老僧长须断眉,身着洗的已经发白了的灰色僧衣,头上并无戒疤,他就这么一步步的从山顶走下了山。
他看了看郭北城中低矮的屋墙,口宣一声:“我佛慈悲。”
便径直向着郭北城而去,短短几步便已经去到了郭北城门前。
一辆马车疾驰而出。
老僧站定,回首看了一眼。
“这股气息···是当日助我破除画笔之法那人?嗯,看样子是有急事,不若等他回来再单独将他度化吧。”老僧说着,便瞥了一眼路上行人百姓,双手合十,袖口抖动。
一粒粒金子自袖口当中落下,发出声响。
“大师傅,你东西掉了。”有人没看清,出言提醒,可当他看清以后,却是喉结耸动。
街上一应行人结停住了动作,眼神火热的看向了老僧漏下的金粒,不论男女,都在此刻寂静了下来。
往日热闹的景象也在此刻被改换,鸦雀无声,甚至针落可闻。
不知谁先起的头,当下便跟在老僧之后,将买来的米倒出,白米落了一地,哗啦啦洒下,
而那人则用空了的米袋子接取着那些掉下的金粒子。
周遭行人见后,便跟在其身后,将衣物撑起,半弯着腰跟在老僧身后,用布将金粒兜起,眼中只剩金粒,再无半点旁的东西。
像是池子里的游鱼,投下鱼食以后便一拥而上,可等鱼食吃干净以后便又会一哄而散。
只不过这些“鱼食”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他们不会思考为什么这些金粒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他们只是像鱼一样,能把自己撑死。
他们贪婪索求着,一个个围绕在老僧身边争抢着,而也如引线般,一个火星迸溅出后性质就变了,
为了金粒他们甚至大打出手的夺取着别人,哪怕有孩子哭喊也视若无睹,
为了钱,他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真是被金钱迷了眼,也被蒙了心。
“世人多愚昧,不知佛在心中,果然还是需要我当头棒喝才行。”老僧看见这众生相,心中只觉悲悯。
可某个衣着寒酸的秀才则是提着酒壶,遥遥喝了一口,站定于老僧之前。
老僧眼睛一亮:“居然能够视金钱如粪土,你有一颗佛心。”
寒酸的秀才自然是诸葛卧龙。
“我有没有佛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并非是佛,而是魔,秀才我可不能让你这魔污染了这城。”诸葛卧龙晃了晃酒壶,接着轻轻摆在了身旁,生怕碎了。
他丹心虽破,可终究还是能够再度催发。
哪怕代价是修为尽废。
秀才好似一尊大儒夫子,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曾几何时,他的确如此。